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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起来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他说,“到底是什么事?”
“没什么,”我连忙说,“我没做亏心事。”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干吗非得告诉你?你从来就不把心里的想法讲给我听。”
“你好像从未问过我嘛,不是吗?”
“我问过你一次。”
“我记不起来了。”
“当时我们待在藏书室里。”
“也可能吧。我说什么来着?”
“你说你在思索谁被选入苏里队跟中塞克思队对垒。”
迈克西姆又爆发出大笑声。“叫你大失所望啦?你希望我心里想什么呢?”
“反正是截然不同的事情。”
“什么事情?”
“哦,我也说不上来。”
“我就知道你说不上来。如果我告诉你,我在想苏里队和中塞克思队的事,那便是想苏里队和中塞克思队的事。男人家比你想象的要简单,我的小宝贝。可女人们的脑子弯弯道道多,里边装的是什么就让人捉摸不透了。知道吗,你刚才显得有些恍恍惚惚的,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是吗?什么样的表情?”
“我可能描绘不出来。你突然显得老成和虚伪了,反正让人挺不舒服的。”
“我不是故意要那样的。”
“对,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我喝了些水,目光越过杯口注视着他。
“你愿意让我显得老一些吗?”我问。
“不愿意。”
“为什么?”
“你不适合出现老相。”
“总有一天我会老,这是无法避免的。我头上将会长出白头发,脸上布满皱纹,显得老态龙钟。”
“我不会嫌弃的。”
“那你嫌弃什么?”
“我不愿看到你刚才的那副模样。你嘴一歪,眼睛便闪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但你悟出的不是正当的事情。”
我的好奇心被逗了起来,情绪异常兴奋。“此话怎讲,迈克西姆,那不正当的事情指的是什么?”
他没有立即给予答复,因为费里思回到了餐厅撤换盘子。迈克西姆等弗里思转至屏风后,进了仆人的通道,才又开始说话。
“我初次见到你时,你脸上有一种特殊的表情。”他说,“至今那种表情依然存在。在此我就不加以描绘了,因为我不知怎样描绘才好。不过,这是我娶你的原因之一。刚才你进行离奇古怪的表演时,那种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表情。”
“什么样的表情?跟我讲讲,迈克西姆。”我急切地说。
他把我打量一通,眉毛一挑,轻轻吹了声口哨说:“听着,我的心肝。你小的时候,大人是不是禁止你看某些书籍?你的令尊大人是不是把那些书锁得严严实实?”
“是的。”我说。
“那就对了。说来说去,丈夫和父亲差别并不很大。有些事情我不想让你知道,而情愿把它们锁起来。情况就是如此。好啦,吃你的桃吧,别再东问西问的了,否则我就罚你站墙根。”
“希望你别把我当六岁的小孩子对待。”我说。
“你想让我怎样待你?”
“丈夫对待妻子那样。”
“你的意思是让我揍你?”
“不要开玩笑了。你怎么对每件事情都没个正经?”
“我没开玩笑。我是非常认真的。”
“不对,你的态度并不认真,从你的眼神就能看得出来。你一直都在取笑我,仿佛我是个傻头傻脑的小姑娘似的。”
“就像漫游仙境的爱丽丝。这可是我给你出的好主意。你买饰带和扎头发用的丝带了没有?”
“我警告你,到时候看到我的化装舞服,你可别惊得灵魂出窍。”
“我相信我一定会灵魂出窍的。吃你的桃吧,嘴里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讲话。饭后我还有许多信要写呢。”他未等我吃完便站了起来,在屋里踱来踱去,随后吩咐弗里思把咖啡送到藏书室去。我坐着不动,满肚子的不高兴,故意细嚼慢咽,磨磨蹭蹭地想引他发火,可弗里思不顾我正在吃桃,立即把咖啡送了去,迈克西姆见状便独自到藏书室去了。
吃完饭,我上楼到吟游诗人画廊观赏那些画。当然,对那些画我现在已十分熟悉,但从没有抱着以此为范本复制化装舞衣的目的细心研究过它们。丹夫人无疑是对的。我真蠢,以前竟没有想到过这点。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那个手拿帽子的白衣女郎。那是雷本[17]的手迹,画的是迈克西姆高祖父的胞妹卡罗琳・德温特。她嫁了一位叱咤风云的辉格党人,好多年一直是风靡伦敦的美人。可这幅画是在那之前画的,当时她仍待字闺中。画中的白衣服倒不难仿制,那灯笼袖、荷花边以及紧胸衣,全都不在话下,难就难在那顶帽子上,恐怕到时候我得戴假发套。我这直直的头发怎么也卷不成那个样子。也许,丹夫人说的那家伦敦的沃斯裁缝店可以包揽全套行头。我把临摹下的图样以及我的尺寸寄去,让他们如法炮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