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集(第4/12页)
教堂/院子 傍晚/外
玉墨听到了细弱的呼喊。
书娟:(画外音) (英文) 救命!
玉墨:(对玉箫和玉笙) 哦,好像在那边!
她们向前院跑去。
教堂/院子 傍晚/外
法比一无所获地从后院走过来,站在雨里,不知下一步该往哪里去。
他扭头看了一眼英格曼卧室外的露台,似乎想到了什么。
教堂/英格曼卧室 傍晚/内
英格曼还在跟日本哨兵甲谈心:我这个人喜欢琢磨语言,我的爱好就是学习语言,因为我觉得语言能代表一个民族的性格。从语言,能分析一个民族的心理。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掌握日语,这场战争就爆发了。看到日本兵每到一处,中国人就倒下一片,那么多尸体,南京哪里有那么多的泥土去掩埋呢?你们也不想想,日本这个民族,将来怎么向世界交代呢?你们的天皇,怎么面对世界?所以我开始怀疑你们那么斯文礼貌的语言有悖于你们的民族性格,也不能象征你们民族的心理,你们的心理非常黑暗,是个黑暗的大谜团。我不再梦想学习日本语言了。
他气喘吁吁地诉说着:你的父母,是种田的?
日本哨兵甲看见英格曼的手指着字典上的“家”字,又翻出一个“农”字。
日本哨兵甲慢慢点点头。
英格曼:我记得日本的农人都很善良,很质朴,日本的乡村是全世界最宁静的地方。
一面说着,他翻了一页字典,上面是日语和英文解释的“善良”一词和“宁静”二字:可是你们在中国杀了这么多人,做出这么多邪恶野蛮的事情,我感到非常失望。
他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中国字:“杀”、“抢”、“奸”、“暴力”,然后在这些词汇上画上叉,又写下一个“伤”字。他指指“伤”字,又指指自己的心口,再指指抱着儿子尸体求助苍天的圣母。
日本哨兵甲瞪着眼睛,似懂非懂地看着老人灰蓝的眼睛里汪起眼泪。他又抬头去看画里的圣母,圣母的失望和伤痛令人震撼。
法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画外音) 神父!
日本哨兵甲噌的一下蹿向门后。
法比推开门,看着坐在案子前面的老神父。
英格曼沉着地看着法比,眼睛的余光瞥见门后面站着的日本兵。
日本哨兵甲狠狠地瞪着英格曼,出于绝望,也是表示威胁。
法比:孟书娟来过你这里吗?
英格曼:没有。
法比一筹莫展地看着老神父。
英格曼:怎么了?
法比:那两个日本哨兵……我把他们关在厨房后面,今天跑了一个,孟书娟跟着我找他,没有留神这孩子什么时候也不见了!
英格曼看见日本哨兵甲的额头上渗出汗来,他使劲摆动下巴,意思是让英格曼把门关上,或者把法比打发走。
英格曼:我当时就不答应你把他们关起来。现在恶果出现了吧?就算一个老人什么都不好,经验还是好的。
楼下传来玉墨的嗓音:(画外音) 法比!找到书娟了!
突然的松弛使法比几乎瘫软。
英格曼:太好了!快去看看孩子,是不是受伤了!
法比慢慢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日本哨兵甲和英格曼都一动不动,听着法比的脚步声在木头楼梯的台阶上渐渐远去。
日本哨兵甲抽风似的用肩膀将门关上,顶死。
英格曼慢慢往回走: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他轻轻拍了拍脑门) 老了,刚发生的事情总是记不住。过了新年,我就七十一岁了,中国古话说,人过七十古来稀。你不杀我,自然规律很快也会杀我。不然你杀了我这个古来稀,照样留下一个杀人记录,不合算,是不是?假如说,你们杀人有配额的话,你就浪费了一个配额在我身上。
日本哨兵甲向桌子走去,眼睛盯着盘子里的残剩的食物。
英格曼注意到他饥饿得发直的目光,晃悠着站起来,撑着拐杖来到桌前,拿起那个盘子:不好意思,是剩下的。而且是一个晚期肺结核老人剩下的。(他拍拍椅子) 坐下吃吧。
日本哨兵甲发出呜呜的喉音。
英格曼:哦,忘了。
他毫无芥蒂地把这个日本兵嘴里的堵塞物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