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7/10页)

次郎坐父亲对面,这让他更加拘束,或者说如坐针毡,越不想看父亲,眼睛越往父亲脸上溜看,当与父亲对视,他紧张得身子都有点颤抖。多亏郑心清与他不停地说着话,缓和一下他的心情。

酒井是有酒量的,不知在妻儿面前一贯威严,还是想在下属面前保持尊严,反正酒喝得不多,郑廷贵几杯酒下肚,脸挂上红色,精神也振奋起来,不时在与酒井碰杯,间或也与左边的松川同饮,他提起被抓到宪兵队的事儿,客观上讲,那天,松川对他还是很礼貌,亲自送他回来,他说他现在已把松川当成朋友了,松川也是个酒鬼,搂住郑廷贵,连喝带比划,也不知他说些什么。

郑永清担心父亲酒多言语有失,可又不好公开劝说,他想示意妹妹照顾下父亲,可妹妹只顾与次郎说话了,他皱下眉头,四年后相见,他也觉得妹妹有些陌生了。

酒井说话了,不是祝酒,而是不合时宜地教训起儿子:“你看你低着头,像什么样子,挺起胸膛,你在军校两年,你的教官是怎么教你的?”

桌上气氛骤变,人们都放下酒杯,松川喝得多,一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郑廷贵:“酒井,这……这喝喝酒,咋的了?你发啥火呀?”

酒井附在郑廷贵耳边小声地说着什么。能看出,他对郑廷贵是很尊重的。

郑廷贵点下头,嘴还是嘟哝着:“我看你家这个二小子挺仁义啊,你咋还……是,孩子是得管,可也得分个场合……”

次郎挺直腰板,大气不敢喘,不知为何,掠了眼母亲,是求助吗?不,应该说是下意识,他知道此时的母亲,是不会为他解围的。

酒井:“站起来!”

次郎条件反射,起身立正,目不斜视。这时候,看上去还真像个军人。

郑心清可能在日本酒井家中,这种场面见多了,脸上并没有惊色,不过,马明玉以女人细微的观察,能看出小姑子,眼睛深处,隐着爱怜。

酒井:“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满洲吗?因为我觉得你在本土生活得太安逸了,虽然,你从军校毕业了,可你还不能称之为一个合格的军人,要想做一名真正的军人,就要像你哥哥太郎一样,在战场上,与敌人进行血肉搏杀,明白吗?”

次郎:“明白。”

酒井:“大点声。”

次郎扯开嗓子,吼着重复一遍。

马明玉脸呈出不悦之色,心想:这酒喝得再多,也不该把我们家变成你们日本军中的校阅场啊!

郑廷贵听不太懂日本话,又是半清醒状态,还随声附和着:“当面教子,背后教妻,孩子不能惯,得管啊!”

“阿玛,人家说的家事,你老别跟着掺和了……”郑永清小声地提醒着,若在平时他是不会这么跟父亲说话的,那太没规矩了。

酒井:“我听你妈妈说,你把画板之类的东西也带来了,太不像话了,你现在是军人,要时刻想着为帝国、为天皇贡献一切,不许再做那些婆婆妈妈的事情,你的手应该端着枪,不是画笔,明白吗?”

次朗挺下胸,没出声,他的性格也是执拗的,不想做违心的回答。

酒井:“松川君。”

松川连忙站起来,身子摇晃把桌上的杯盘,碰得丁当乱响。

酒井:“宪兵队是个严酷的地方,我把次郎交给你,你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训练成一名合格的军人,拜托你了。”

松川受宠若惊,连说几个“哈意”。

郑心清很会掌握火候,端起酒壶,走到酒井身边,斟上酒,笑嘻嘻,说着一口流利的日本话:

“酒井叔叔,您不要这么斥责次郎,您知道吗,次郎在军校是非常刻苦的,教官都说他是一个非常有出息的人。连我这个做妹妹的都为他感到骄傲。”

酒井脸上露出笑容:“清子,你不会为他打马虎眼吧?次郎求不求上进,我是很清楚的,你要经常地督促他,这是我交给你的任务,能完成吗?”

郑心清一直把酒井当成父辈,娇柔地笑说:“放心吧,酒井叔叔,我要时刻鼓励他加油的,一定让他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酒井哈哈大笑,亲昵地拍了下郑心清的手,端起杯,一饮而尽。

郑心清又来到加藤子身边,搂住加藤子的肩,小声说着什么。加藤子听过,笑着点头,她作为夫人,无条件地听从丈夫,在丈夫斥责儿子时,尽管她心疼、同情,也不能说什么,见郑心清以妹妹的身份,巧妙地帮助她的儿子,她心里是既高兴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