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康熙朝悬案(第6/9页)

这还得从戴名世的著作《南山集》说起,这本书讲到了南明的一些情况,用了弘光、隆武、永历之类的年号。就戴名世本意来说,他是想如实完整地记录当时的历史,但恰好犯了清朝统治者的大忌。

从审判的阵容就可以看出清廷对此案的敏感程度,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共同审理了这个案子,对戴名世进行严刑拷打。

戴名世不得不认错说:“《南山集》《孑遗录》等等都是我年轻时写的狂乱文章,当时糊涂,不知触犯了大忌。没有和任何人商议,也没有让任何人整编这本书。我当时参考了方孝标的《滇黔纪闻》,看到此书有混乱悖逆之语,当时也没有考虑太多,就照搬里面的话。”

戴名世的供词迁出了方孝标,方孝标的儿子方登峰在供词中说,父亲方孝标喜欢游山玩水,以前到过云南贵州一带,返乡后写了《滇黔纪闻》,其中记载了弘光、隆武、永历的年号。方登峰是个不孝子,他还供出父亲曾当过吴三桂的幕僚,虽然时间很短,但毫无疑问已是大逆。

最后,刑部议定:戴名世凌迟处死,祖父子孙兄弟以及同居之人,不分异姓,伯叔兄弟之子,不限籍贯,只要十六岁以上,不管残疾健康,一律斩首;十五岁以下的男子,以及母妇妻妾姊妹等等,全部发配给功臣家做奴隶,财产入官。方孝标依律当被凌迟处死,不过人已去世,应当挫骨扬灰。为方孝标作序的汪灏和桐城派的领袖方苞被判绞刑,后来改为免死,发配东北。这场文字狱中问罪人数多达数百人。

让我们来了解一下案情的整个发展过程。

戴名世是安徽桐城人,顺治十年出生,曾经隐居南山,时人称之为南山先生。他的家世虽然称不上显赫,也是书香之家,祖父和父亲都做过知县。戴名世跟桐城派领袖方苞是亲戚,他的母亲是方苞的姑母。戴名世这个人从小就很有才气,因为才华甚高,为人难免有些恃才傲物。同时,他这个人又比较愤世嫉俗,由于小时候受的教育影响,年轻时他对清廷很不满,在早期的一些作品中,他对反清的民族英雄进行了热烈的歌颂。

康熙十九年(1680年),为了生活,戴名世逐渐对清廷妥协。三十岁的时候,戴名世与好友参加科考,成为贡生,三十四岁时,他又被推荐进入全国最高学府国子监学习。由于戴名世恃才傲物,得罪了不少人。

在京城的时候,他给同乡张英的儿子当家庭教师,张英当时担任都察院左都副御史。有一次,张英问戴名世:“世间最可恶的是哪种人?”戴名世回答说:“媚人者最为可恶。”

张英笑道:“不然,媚人者因好媚者而媚之,所以好媚者最为可恶。”

张英虽然不是个才子,但是思想言谈显然比戴名世更深刻,戴名世固然有才,却难脱书呆子气。

戴名世后来在京城参加乡试,可惜落榜了。在京城的日子,戴名世很不得志,他愤世嫉俗,自视清高,但没人买他的账。

最后,戴名世不得不四处游历,在这个过程中,他增长了见识,丰富了阅历,而且还编纂了一些重要的图书,譬如《小学论选》《四书朱子大全》等等。

晚年,戴名世仿佛看透了世界(现实是无法逃避的东西),再次回到科举路上,这次他中了举人。但是第二年的会试却名落孙山。

五十七岁的时候,戴名世时来运转,中了会元,接着在殿试中又中了榜眼,康熙钦点他为翰林院编修。当官之后,戴名世并没有意气风发,反而消沉低落。李光地曾说他“颓唐无精神”。至于那个给戴名世带来灭顶之灾的《南山集》,是他的门生龙云鄂把他的文章收录整理而成。

赵申乔在康熙五十年参劾戴名世,但是最后的终审是在康熙五十二年,前后持续一年半的时间。康熙一开始对南山案是慎重的,他说道:“戴名世等是个大案子,朕要仔细考虑。”

此案拖了很长时间,中途似乎有很多转机,因为案犯都是朝廷命官,所以在狱中受的待遇不算差,他们住在比较好的房子里,可以和外面书信往来。李光地曾经为他们说情,可惜没有多大的效果,反而惹怒了康熙。由于朝廷中有许多人求情和营救,案犯们并没有感觉死到临头,像重要嫌犯刘岩和方苞中途还出狱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