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关还是开(第17/21页)
黄克诚回忆,在草地行军时,走在后面的人都用不着向导,只要顺着地上络绎不绝的尸体,便可以准确地找到行军路线。
红军内部就在这时发生了严重分歧。张国焘认为“茫茫草地,前进不能,坐待自毙”,要求停止北进,挥师南下,毛泽东及中央则仍坚持北上。
其实自两大红军会师后,问题就已经冒了出来,那就是听谁的?
没有会师前,这应该是不成问题的问题,红四方面军的宣传口号是“欢迎三十万中央红军”,对中央红军的敬畏之心不言而喻。
可现实是残酷的,中央红军从江西出发长征时,尚有八万六千之众,到达川西北时,只剩两万余人,且人困马乏,装备不整,人人身上破衣烂衫。反观红四方面军,仅主力部队就有八万,“兵强马壮枪多”。
除了实力发生巨大变化,大家对南下风险的判断也不尽相同,确切些说,就是对川军这一对手的评估存在较大的差异。
红四方面军入川之后,先是击败田颂尧的“三路围攻”,接着攻破刘湘亲自发动的“六路围攻”,最后强渡嘉陵江,可以说是鲜尝败绩,打遍川中无敌手,有绝对的理由不把川军放在眼里。
中央红军就不一样了。土城第一战便吃了亏,后面的叙永、会理也都打得不理想。朱德曾为此叹息道,中央红军“过去曾是一个巨人,现在全身的肉都掉光了,只剩下一副骨头”。
在攻打会理之前,中央红军其实已疲惫不堪,亟需用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和补充给养,但整整围攻七天七夜,连挖地道炸城墙都用上了,仍无法获胜。
此后红军在大渡河、泸定桥的胜利,很大程度上是靠刘伯承这条“川龙”发挥作用,要不然极有可能重蹈石达开的覆辙。
毛泽东对南下的认识,一言蔽之,是“绝路”。
1935年9月8日,张国焘致电中央,再次明确态度,一方面说北上“将成无止境的运动战”,另一方面认为“川敌弱”。他的想法是南下抢占以成都为中心的川西平原,在那里建立根据地,这样在粮食供给、兵员补充以及战略进退上,都较北上有优势,当天晚上,毛泽东亲自来到徐向前的住处,站在院子里问他:“你的意见怎么样?”
徐向前回答:“两军既然已经会合,就不宜再分开,四方面军如分成两半恐怕不好。”
毛泽东再没说别的,遂告辞而去。
1935年9月10日深夜,毛泽东和中央率红一、红三军团及一些直属分队秘密北上,与张国焘分道扬镳。
一个月后,张国焘召开高级干部会议,把中央红军的北上判定为“逃跑”和“分裂”,同时宣布另立中央。
北上红军人数不多,仅八千余人,因此后来被命名为“北上先遣支队”。其余红军南下二过草地,最后重新集结于川西北的共有八万多人,除红四方面军外,还包括原属中央红军的红五、红九军团。
1935年10月7日,张国焘发布南下作战令。
欲入川西,必经河谷走廊。在中央红军北上后,薛岳已奉命跟了过去,同样追踪红军的杨森和刘文辉,一人在走廊上占一边。他们都没想到红军还会再杀回来,因此战备极其松弛,营以上军官甚至昼夜赌博,连对红军的警戒和侦察都不做了。
南下红军两过草地,苦不堪言,通过作战以获得补给之心非常迫切,人人犹如出笼之虎,开战之后,瞬间就把川军给打得歇了菜。
在击溃川军之后,徐向前又像“反六路围攻”后期那样,继续向杨森、刘文辉发起闪电式的快速追击。
杨森所部从夹金山一路退却。夹金山是座雪山,几个月前,中央红军曾从这里翻越北上,它也是长征中红军爬的第一座雪山,不过那时还是夏季,加上所携带食物尚充裕,所以中央红军没有受到什么损失。
几个月后,天气更为严寒,天上大雪纷飞,地下积雪甚厚。川军冻饿交加,疲惫不堪,特别是在夜间,只能在雪山上集体露营,官兵们都没穿棉衣,通宵达旦只听见“妈呀、妈呀”的呻吟声。
杨森所部在雪山冻死饿死的极多,杨森用三天时间才将军队收容完毕,之后退到雅安以南重新整编。
杨森早就没了防区,可以到处流浪。刘文辉不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西康是他发展“事业”的唯一地盘,守不住的话,就得下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