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鹿死谁手(第7/12页)

反对派主张联合蔡锷,并阻止袁世凯派来的北洋军入川。

按道理,陈宦既然是老袁的“忠臣”,就应该怒目而视,否决反对派的提议,可他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反反复复地说,要带来的三个北洋旅反袁是不可能的。

既称小袁,他的猜忌心之重几乎与老袁不相上下,眼前的一堆筹码只要少了一个,他就要犯嘀咕。因为一个刘存厚,陈宦给其他所有川军都打上了相同的问号。

川军这一堆肯定是信不过了,陈宦不肯亮出自己的底牌,是因为还有他所说的那三个北洋旅。

三个旅先后奉诏来见陈宦。最早赶到的旅长是云南人,他对着陈宦发牢骚,说他的祖宗坟墓都在云南,实在不想跟滇军作战。

说者无心,没准就是怕把自己顶到第一线,听者却是有意,陈宦这下连北洋旅也不放心了。

捏着密电,陈宦又向蔡锷那边靠近了一步。

按照袁世凯的部署,北洋旅要集中到宜宾与滇军作战。但作战时打得乱七八糟,后方炮兵的炮弹尽往前线自家部队里面扔,弄到最后都不战而退。

陈宦得到战败消息,马上判断是战场指挥问题,而担任宜宾一线总指挥的刘一清,恰是反对帝制派的重要成员。

对陈宦来说,这意味着整个指挥层都靠不住了。

收到前线电报,已经是凌晨四点。陈宦哪里还睡得着觉,他叫人喊邓汉祥来见。

这个邓汉祥也属于反对帝制派,跟刘一清是一条线上的人。刘一清临上前线时,曾偷偷地告诉他,说我到前线后自有办法,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无论什么情况,陈宦是绝不会杀我们两个人的。

尽管如此,当得知陈宦这个时候召他时,邓汉祥仍是有些心惊肉跳,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前去见面。

陈宦正绕室彷徨,见到邓汉祥犹如看到救星:“宜宾一线吃了败仗,我看刘总指挥是有计划有预谋的,我们还是下决心干吧,要不然就晚了。”

对陈宦“干”的含义,邓汉祥当然清楚,就是要联蔡反袁。可陈宦是什么人,那是活脱脱的小袁世凯啊,常常是上面扔馅饼,下面设陷阱,跟他打交道,你得多长一百个心眼才行。

会不会是故意在套我的话,让我把刘一清给供出来,然后将我俩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邓汉祥赶紧表示反对:“不行不行,不能这么干。”

陈宦越说要干,邓汉祥就越说干不得,说来说去,把个陈宦给说急了,知道邓汉祥是不相信他,当下就提笔刷刷地写了一份电稿。

这是一份写给刘存厚的电稿:宜宾方面,刘一清已有部署,请你速联系蔡锷,以便“共策将来”。

末尾署名却是邓汉祥。

这回轮到邓汉祥急了,连说不可。

陈宦信誓旦旦:“我们这种关系,你还不放心吗?”

邓汉祥不放心,一点都不放心。

知道你老人家想反水,可把我名字写上去算怎么回事,万一出了差错,那我不就惨了。

都是精明人,就得用精明人的办法相互沟通。

陈宦说:“这份电稿是我亲自拟的,都是我的笔迹,你发出电报后,可以把原稿存起来。”

听完陈宦的这番表白,邓汉祥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也才相信陈宦不是故意在设圈套诓他。攻心战初见成效,陈宦为了自保,开始暗中同蔡锷互通声气。经过双方约定,宜宾一线公开打起了假仗,双方军队都是坐地打冲锋,喊杀声听着震天响,但就是看不到他们往前冲。

蔡锷原本在四川战场上要两线作战,兵力捉襟见肘,根本就不够用。宜宾方面松弛下来后,蔡锷得以将滇军主力抽出,全部使用于泸州,那里才是他所必须面对的强敌。

泸州方面已聚集了袁世凯从北方派来的北洋军三个师,领衔者为曹锟。这时贵州已宣布独立,黔军继刘存厚的川军之后,也加入了护国军作战序列,但刘存厚师在“清乡”时已被陈宦分割,只有一个旅能参加起义。而黔军也兵力微小,全部加起来,护国军不过才五六千人,仅为北洋军的一个零头。

当然,最令蔡锷头疼的还不是人少,是缺乏后援。

滇军从云南出发时,只领了两个多月的军饷,而且还是蔡锷的参谋长把祖产拿出来作抵押,从银行贷来的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