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皇帝也可以说一声“拜拜”(第7/9页)
黄潜善、汪伯彦现在已不怕李纲了,毫不让步,瞪着眼睛说瞎话:“不令他们急渡河,则将失机会,傅亮只是想逗留不进而已!”
李纲争辩道:“兵事怎能坐在堂上遥想猜度?且目下也未见有什么机会。委任了将帅,就让他们择有利时机而动即可。今不顾其措置未齐,而驱之渡河,正是为贼之饵食,哪有什么好处?”
高宗见黄、汪之流固执己见,也很犹豫,数日之间徘徊不定。几天过去,见皇帝没什么动静,李纲又极言力争:“潜善、伯彦先是极力打压张所,幸赖陛下明察,使其不得逞。经营两河,乃臣所建议,而张所、傅亮又为臣所举荐。打压二人,就是要让我李纲丢面子,令我不安于职。我素以靖康间大臣不和之事为教训,凡事都与潜善、伯彦商议而后行,不想二人却有心计如此。我以为,傅亮这人明白事理,愿陛下耐心观察,则情状自见。”
高宗眼睛望着天棚,憋了一会儿,说:“朕今晚批吧!其余都不变,只是让经制司改设在陕府。”
高宗说完,其余人都没话了。黄潜善则要求独自留下来,要与皇帝对话。
这个征兆不好。果然第二天,圣意就批出来,说:“傅亮兵少,不可渡河,可以罢经制司,令傅亮本人赴行在报道。”
不用问,这是黄潜善操纵皇帝又一次成功!
李纲知道:这世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大宋之明日,将永无朗照!不知他此刻心情是如何地绝望,但他决定不愤怒、不哀戚,只把要说的说了、要做的做了,无愧于己心、无愧于后世,也就行了。
天要倾,地要陷,就算做了一个屈原大夫,又能如何呢?
他把皇帝的御批压下没发,上奏道:“臣昨日论傅亮事,已经蒙陛下宣谕:傅亮职务不动。刚才收到御批,却还是罢了傅亮的经制使。不知圣意是何意?”
高宗淡然道:“傅亮兵少,不可渡河,不如就这样吧!”
李纲寸步不让:“臣昨日争不可立即过河,今日就因臣争论之故,将傅亮与经制司一并罢之,此必潜善等以私害公,暗中惑乱圣听,欲迫使臣去职。臣蒙圣恩,只知一意为国家,凡可以持危扶颠者,知无不为。以傅亮经营河东,乃今日所为之大事,潜善等欲破坏之。此若可罢休,其他还有何事可为?”
他直截了当表明:请皇上收回成命,否则,他这宰相也干不了啦!这是李纲第一次明确地提出辞职的意向。
高宗却没把问题看得太严重,说:“像傅亮这样的人才,难道如今很难得么?”
李纲说:“臣曾与傅亮款语(详聊),观其谋略,真可以为大将。询问士大夫,亦以为然。让他做了经制使,姑且试之,假以岁月,必有可观。而今未曾使用,遂罢之,则不可!古之用将,恐不如此。昔日汉高祖怎知韩信?只因萧何荐之,遂为大将。萧何所以知道韩信,亦因屡与之语。如今人才难得,而将帅之才尤为难,偶得一二,诸事未成,遂以寸纸罢之。待将帅之轻如此,谁不寒心?且潜善之流意不在亮,乃以此排挤臣。陛下若不察,臣又怎敢安于职守?怕是终无助于陛下中兴之功!”
这下子又说得高宗无语。
古之君相,有各种不同的组合模式,有的如主仆,有的如父子,有的如兄弟。还有的就是李纲与高宗这种,酷似严师与学生的关系。高宗想不听老师的话,但道理上又讲不过老师,于是就玩花样,能哄就哄过去。
李纲见高宗态度还是不明朗,就从袖中拿出御批,说道:“圣意如一定要罢傅亮,请降旨,可令潜善办理此事,臣请乞骸骨归田里(请求退休)。臣并非敢于轻易离职,望陛下深思,假使傅亮不罢,臣哪敢决意要走?”说罢,上前几步,再拜于龙椅之前。
高宗赶忙安慰说:“不须如此!”
可是等李纲退下之后,马上就听到消息说,罢免傅亮的圣旨已正式颁下。于是李纲想也不想,写了个札子求去,也不赴都堂办公了。高宗闻讯,派了御药官去宣李纲,“押解”着他到都堂办事,但是刚一到都堂,李纲转身又回了寓所。
他在寓所中,接着又写了第二道札子,请求辞官。高宗很快把两个札子都批出来了,就是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