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慎刑和恤刑(第4/8页)

就在唐太宗下令要将茫然的张蕴古抓起来,交给大理寺处置时,房玄龄说:“陛下,既然那张蕴古说李好德有疯癫症,而那权万纪又说李好德没有疯癫症,看来不能听任何一方的一面之言,不妨交于御史台先调查清楚再说!”

唐太宗一听,言之有理。于是便将此事交给了第三方——御史台去调查。

在李唐,遇到重大案件时,都是三司(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共审的。而在这三司中,大理寺负责审案;刑部负责复核;御史台负责监察。

御史台的监察御史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处理不当就会造成冤假错案:不是张蕴古欺瞒皇上,就是权万纪欺瞒皇上。

“此事调查时千万不能马虎,一丝一毫的马虎都不能!一定要调查清楚,把张蕴古、李好德的整个家族都调查清楚!”监察御史吩咐手下说,“不能有任何遗漏。”

一段时间过去了,调查结果放在了监察御史的手里:李好德的哥哥在相州任刺史。相州是张蕴古的老家。

于是,御史台仍然不敢有丝毫马虎,将调查结果上奏给了唐太宗,唐太宗一看,调查资料一大堆,但结果却简洁易懂,清楚明了。

一定是张蕴古和李好德的哥哥私交很好,甚至收了李好德哥哥的好处,帮李好德以“疯癫”脱罪。

张蕴古牵扯上了“官官相护”“营私舞弊”“蓄意包庇”——任何一条都是唐太宗最忌讳的,一时,他气得血往头顶冲。好你个张蕴古,朕念你有些能力,破格提拔你,没想到你竟然干欺君瞒上之事。

“把张蕴古推出去斩了!”唐太宗大声说。

群臣愕然,而那张蕴古还不知道事情有这么严重,正在为自己准备辩词呢。结果就被太极殿来的几位侍卫抓了起来,关都不再关他,直接拖到东市街头。

瞬间,张蕴古的人头就落了地。

真实情况是什么呢?是倒霉的张蕴古和李好德在相州任刺史的哥哥根本不熟,只是巧合而已。可他根本没机会辩解,唐太宗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在东市街头,任他用多大的声喊冤,喊得嗓子都哑了都不起作用。

不知在他被斩的那刻,有没有后悔献给皇上那本《大宝箴》,因为如果不献《大宝箴》的话,他就不会被破格提拔,不被破格提拔,也就没有机会去审李好德,不审李好德,又怎么会出这种事?

当然,他还应该后悔不该那么痴迷于“棋”,如果不是对“棋”的痴迷,他也许就不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如果只是如果,结局已经产生,任何后悔都不能改变结果。

第一百零一节 制定慎刑制度

(3)

张蕴古死了,可他那本《大宝箴》还在唐太宗那里。

在将张蕴古执行死刑后的第四天,唐太宗在书房偶然看到了那本张蕴古献给他的《大宝箴》,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刚开始,他厌恶地将《大宝箴》推到了一边,然后又禁不住拿在了手里,随意翻开一页,看到上面写着:君主的权威可以让他任意地作威作福,但要做个圣明贤君却确实困难。

唐太宗一怔,自己对张蕴古的处置,是不是正是用君主的权威,任意作威作福。

再一想事情经过,张蕴古的所有罪名,其实都是自己的推测。看来,自己是有违“圣明贤君”的做法的。唐太宗越想越沮丧,越想越失落。他轻轻合上那本《大宝箴》,脑海里不停地浮现张蕴古的样子:张蕴古献《大宝箴》时,诚惶诚恐的样子;张蕴古被拖入刑场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样子……

斩首张蕴古,决定是不是草率了一些?唐太宗有些坐不住了,他起身,在书房踱起步来。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魏征的这句话又瞬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犹如当头一棒,令他越发烦躁起来。

他想,为什么自己就不能给张蕴古一个申辩的机会?为什么只因李好德的哥哥在相州任刺史,张蕴古又是刺史人,自己就认定他们之间在“相互勾结”?为什么不把李好德的哥哥召来问问清楚?

唐太宗越想漏洞越大,即刻令人召因此事被关押着的李好德的哥哥觐见。在得到他和张蕴古根本不熟,且弟弟李好德几年前就疯疯癫癫,口不择言,且时好时坏时,唐太宗自责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