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9/12页)
就这样,他将最后的策略向我和盘托出。他怀疑沙克尔可能会从酋长的位子上退下来,这样一来,即使仍然还能有两位酋长,他祖菲卡也能当上首席酋长。我问为什么俄国人说要封锁边境,他回答说:“一旦印度变成自由国家,也会关闭边境的。到了那一天科契人就只能待在家里了。”
“到那时你们怎么办?”我问道。
“所以拉查把我们的钱都存在杰赫勒姆,”他亮出了底牌,“我们把能攒下来的钱都攒下来,过不了几年,我们就买地。”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好像对儿子那样对我说:“在喀布尔和莫西布・汗见面的时候,我跟他讨论过这件事。新的灌溉水坝修好之后,沙漠的边缘会增加很多可以耕作的土地。”
“你申请了一些地——要定居下来?”
“作为过冬基地,”他回答道,“我们再也不去印度了。当然,春天我们会把货物运到卡比尔,但是我们只去几个人。其余的人都待在家里照看田地。”
“其他人知道这些吗?”
“他们肯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笑了起来,“但是拉查和我已经快决定了。很快就会变成现实。”
彼时彼刻,我们仿佛能看得见时间的流逝,我想起了艾伦和我之间关于这个问题的那场争论。“还记得我们被村民们当成绑架者的那天早晨吗?”我问道,“艾伦争辩说阿富汗人必须回到驼队时代,而我则坚持认为驼队时代必须前进到村落时代?”我停了下来。我赢得了争论,但是却感到无比空虚。“天,”我喊道,“在你身边穿过这些沉闷的村庄是多么刺激!你的村庄会更好些吗?”
“如果你体会过自由的滋味,”祖菲卡说道,“就会有可能。”
“你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停下来?”我问道。
“因为古老的自由精神正在悄悄从我们身上溜走。他们派军队来,在边境盘查我们……收税的。下一步他们就要搜查我们的帐篷了。卡比尔……我们在这里相聚,还能有多少年呢?”
我看着大片向四周绵延开去的帐篷群,我曾经在里面度过了如此美好的时光,我说道:“你我都被世间遗忘后,它们还会在这里。”
“不,”他纠正我,“这些黑色的帐篷注定要消失。”
“艾伦知道你这样想吗?”
“她可能已经猜到了。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没有说下去,相反他像个商人一样笑了起来,说道,“艾伦这样的人对于游牧民族该如何生活,应该如何思考,总是有着一成不变的想法。我们并不是那样,如果我们令大家失望,那么我感到很遗憾。”
“可是你却如此努力地想成为酋长。如果黑色的帐篷注定要消失的话,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帐篷会消失,但是贸易还会继续下去。”
“那么,你想成为商人吗?就像哈扎拉老人那样的重要人物?”
“十年之内,我们今天所看到的帐篷就会所剩无几。只剩下少数几个像我、哈扎拉和沙克尔这样的人……我们带着骆驼,带着几个仆人运送货物。我们交易两倍的货物量——可能会有五倍之多。很清楚,米莱尔,这个营地里有五分之四的部分是多余的。那些女人和儿童什么也干不了。”
“其他人赞同这个说法吗?”
“圆顶大帐篷里的所有人都赞同……尤其是那些俄国人。”然后他出人意料地引用了史迪格里茨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驼队将会继续进发。向遥远的地平线走去。”
营地解散的时刻已经来临,原来这在传统上是由一场阿富汗式的马球比赛作为标志的。一天清晨很早的时候,祖菲卡叫马福隆来找我,骆驼手马福隆问道:“你喜欢玩马球吗?”
我说:“告诉祖菲卡,我对马球一无所知。”但是蜜拉拍着手嚷道:“告诉祖菲卡他会参加的。”当我穿上马鞍鞋的时候,她检查了我的鞋带,提醒我说:“最好每根带子都绑上两遍。这个比赛非常野蛮。”
我找到祖菲卡,我们骑马来到两河交汇处东面的一片场地,孩子们早已在这里等待,他们兴奋地交谈着,营地里的女人则为艾伦和蜜拉留出了一块地方。场地里挤满了马夫,他们都围在哈扎拉老人的身边,老人正在试图设定一些简单的规则。他在马上七扭八歪地坐着,因为他的左臂下夹着一头挣扎扭动着的白色的山羊。老人勉力给我们指出了两道门线,之间距离约有两百码。然后他喊道:“沙克尔,叫你的人把护臂发下去。”大个子吉尔吉斯人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