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9页)
“纳兹鲁拉在美国得到了半打工作机会,”莫西布补充道,“但他还是选择了回国帮助我们。”
“他在哪里遇到的那个杰斯帕姑娘?”沙・汗问道,用手捻着他的金表链。
“那年月,”莫西布提醒我们,“还没有这么多美国男人可供选择。纳兹鲁拉他……”
“他姓什么?”我插嘴问道。
“就叫纳兹鲁拉,”莫西布回答道,“像很多阿富汗人一样,他没有姓。咱们还是说那个女孩子。她在布林莫尔学院读低年级。我认为他可能是在梅丽恩打网球的时候认识她的。那姑娘来自宾夕法尼亚州的多赛特,是个好人家的孩子。”
“那是什么地方?”我问道。向阿富汗人询问美国地理的问题让我感到很别扭。
“那是宾州乡下的一个小镇,”莫西布解释道,“在费城北面。”
“他们不是在多赛特结婚的。”我对沙・汗解释道。
“绝对不是!”莫西布激烈地喊起来,“那姑娘家里气坏了。布林莫尔学院也乱成一团。你猜那姑娘干出什么事来?她趁着战争期间跑到英国,辗转到了印度,最后跟着驴车商队北上到开伯尔山口。她是在喀布尔这里结的婚。”
“婚礼极其盛大。”沙・汗回忆道,“你有那姑娘的照片吗,米勒先生?”
我从文件里抽出几张艾伦・杰斯帕的照片。有一张是她在布林莫尔学院读二年级时表演莎士比亚戏剧时拍的——《十二夜》中的奥利维亚——一位苗条的金发美女,其气质高雅一望可知。还有一张是读三年级时她在合唱团唱歌的照片,正与弗雷茨・瑞纳合作演出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她身着白袍,帽檐下露出一缕金发,看上去宛若天使一般。还有几张两人合照,她是个令人赏心悦目的白人,而纳兹鲁拉则是温柔的棕色。还有一张是她的高中毕业照,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微笑又若有所思。像她这样的女孩我认识不下一千个,她们充斥着拉德克里夫学院、史密斯学院和霍利奥克学院的校园。她们擅长英文课,数学却很差,对哲学课毫无兴趣。她们精力充沛,咋咋呼呼,低年级的时候会真心实意地想要嫁给一个从阿富汗、阿根廷或者土耳其斯坦之类的国家过来的小伙子。升入高年级之后,大多数女孩子开始有些头脑了,于是就从波士顿城外的丹佛、莫比尔或者索莫威尔这样的地方挑个小伙子嫁掉。
“她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沙・汗问道。
“我们有几份报告。她父亲说曾恳求女儿不要做这种事,而她只是回答说她受够了宾夕法尼亚州的多赛特镇,宁可死在沙漠里也不愿意嫁给那些围着她打转的本地小伙子。”
“多赛特镇就这么糟?”阿富汗老人问道,“我知道很多法国小镇,不会发生什么激动人心的事情,但也不差。”
“我曾经开车去过多赛特,”莫西布回答道,“我记得那是个舒适的美国小镇。建筑很有殖民地风格,我的印象如此。”
“但你没有在那里生活过。”老人说。
“事实上,我在那儿生活过,”莫西布纠正道,“过了三天日子。有一个礼拜五的下午,艾伦和纳兹鲁拉开车带我过去。他想要杰斯帕的家人看看,我们阿富汗有很多知书达理的年轻人。那个周末真是快把人折磨死了。”
“杰斯帕的家人很不看好这桩婚事?”我问道。
莫西布刚要回答,我突然隐隐觉得有另一个人走进了房间。在这个厚重严肃的作战室,一种异样的气氛笼罩了我,我好像看见沙・汗正摇着头,不满地看着我的身后。我转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想知道他正跟谁使眼色,但是那儿没有人。可我确实看见了一样东西,我刚才走进房间的时候可没看见。在门厅里,就像美国小孩乱扔的雨衣一样,一把椅子上正放着一件浅褐色的罩袍。
“不看好这桩婚事?”莫西布重复道,“杰斯帕家人对纳兹鲁拉和我的态度就好像我们是麻风病人似的。”
“杰斯帕先生做哪一行?”我问道,“不是保险业吗?”
“是的。他跟全世界的保险业务员一样,又温柔又体贴。”莫西布说,“我挺喜欢他,他的太太人也挺好。我认为他还是当地征兵局的主席,手里很有些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