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近卫军的谢幕,1980~1987(第18/27页)

然而,政治局阿富汗委员会的两位高级成员,谢瓦尔德纳泽和克格勃的克留奇科夫,却坚持主张,要继续努力“拯救”阿富汗。因为他们担心,要是激进主义势力获胜,喀布尔就会血流成河,苏联的安全利益就会受到损害。克格勃早在1986年就提出纳吉布拉是比巴布拉克·卡尔迈勒更合适的人选,现在还是这个看法。此时,“新思维”的主要鼓吹者雅科夫列夫也主张由阿富汗人自己去打这场战争。有关记录和回忆录显示,戈尔巴乔夫支持他们的立场而没有理睬阿赫罗梅耶夫和科尔尼延科的警告。后来,戈尔巴乔夫和雅科夫列夫两人都声称,正是美国无情的政策延长了阿富汗战争。

戈尔巴乔夫在阿富汗问题上的立场并不是件孤立的事情。总的来说,他继续支持和维护苏联在第三世界所有传统的扈从国和朋友,包括反以色列的阿拉伯民族主义政权、越南、埃塞俄比亚的门格斯图·海尔·马里亚姆政权、卡斯特罗的古巴和尼加拉瓜的桑蒂诺民族解放阵线(Sandinistas)。这项代价不菲的政策背后的动力和动机现在还有待解释。戈尔巴乔夫是不是既想要改革,又想要维持其大国地位和世界各地的盟友?他以及谢瓦尔德纳泽是不是也出于惰性而在第三世界仍然坚持革命与帝国范式这个遗产?

就像里根政府中主张强硬路线的人一样,政治局中主张走稳健的现代化道路的人也认为答案是肯定的。但是,这位总书记很有可能是在拖延时间,因为他还没太准备好开始单方面拆除苏维埃帝国。还有,戈尔巴乔夫似乎从来没有对第三世界的问题产生过真正的兴趣,他的“新思维”使他把精力都集中在苏联与“第一世界”的一体化上,也就是在与最先进的资本主义国家的合作上。1987年,戈尔巴乔夫已经在开始传递自己的这样一个信念:苏联社会主义与民主资本主义在全球是相互依存的。就像赫鲁晓夫在1955~1957年那样,这位苏联领导人也开始把和平攻势与去斯大林化以及与西方的谈判和国内的自由化结合在一起。但在匈牙利和波兰发生暴动之后,赫鲁晓夫曾经在国内又恢复了镇压。戈尔巴乔夫想要比他主张改革的前任走得更远,而且不走回头路。他趁准备雷克雅未克峰会之机,要求重估苏联在人权、移民、迫害国内政治与宗教异见分子方面的政策。雷克雅未克峰会失败后,戈尔巴乔夫提出,重新赢得西欧各国的领导人、受过教育的精英以及大众的同情至关重要。如果没有西欧人的施压,就不可能让里根政府回到比较愿意和解的立场上。特别是,戈尔巴乔夫在政治局会议上建议说,应该允许安德烈·萨哈罗夫,苏联最有名的异见分子,结束其在下诺夫哥罗德的流放,回到莫斯科。1987年1月,苏联人停止了对英国广播公司、“美国之音”和西德的“德国之声”的无线电干扰。

此时,多数苏联官员,甚至是克格勃的官员,都不太情愿地意识到,对异见人士和宗教团体的迫害成了与美国谈判的主要障碍。他们记得里根在1983年对于苏联拒绝让一群五旬节派教徒移民美国有多么气恼。在政治局的讨论会上,克格勃主席切布里科夫建议,释放三分之一的政治犯,以后再把这个数字增加到一半。这个建议跟安德罗波夫在20世纪70年代的缓和谈判中,想把犹太人和异见人士作为交易筹码实质上是一样的。1986年后,克格勃开始减少因“政治罪”而遭到逮捕的人数,并反过来强化它所谓的预防措施,也就是对遭到怀疑的苏联公民进行恐吓和讹诈。

这个时候影响戈尔巴乔夫和政治局的一个主要因素是经济的持续下滑和严重的赤字。最初为了推进改革和改善苏联经济而提出的计划,结果都是一塌糊涂。1985年初,苏联硬通货的支出超过了收入;这造成了对外债务和贸易赤字的双重负担——从20世纪70年代起,这种危险的形势就让东欧各国的经济步履维艰。另外,在1987年的头两个月,由于部分分权等的错误试验,工业产量骤降6%,而以重工业和消费品工业的情况最为严重。国家收支出现了800亿卢布的缺口。戈尔巴乔夫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并没有解释,为什么从他上台以后,经济与财政形势会急剧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