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始倡玄学——老生者见不生,常谭者见不谭(第7/18页)

这故事是不是真的,咱不知道,但是可以看出,郑玄学识渊博、青出于蓝是必定无疑的。

郑玄不拘于师承流派,没有门户之见,广学博览,成为一代学术宗师,他对儒家经典《论语》《周易》《诗经》《周礼》等都有注解。他的注解问世,立刻风行全国,原来的注解逐渐被遗忘了。今天我们看这些书的翻译,基本上都是以郑玄的注解为基础的。

郑玄的学风简约广博,人称“郑学盛而经学衰”,更为关键的是,郑玄的注解使得儒家经典趋于开放,为儒道融合产生了条件。

同时影响天下学风的,还有刘表等人。刘表在荆州开办讲席,延请名师在荆州讲学,也促成了儒家经典的简化、通脱化。《三国演义》里的刘表懦弱无能,其实历史上的刘表是大名士、大知识分子,是时人推崇的“八达”之一。

经学的衰落、儒道的合流,在思想方面推进了魏晋玄学的出现。

条件四:

无论汉代的察举制还是后来的九品中正制,本质都是选拔人才,那么,就需要有一套方便可行、能够鉴别人才的方法。

最早的鉴别方法,就是向老百姓打听,看谁有孝顺、才华的名声,然后就录用了。但是这方法显然很朴素,因为骗点名声是很容易的。比如有个人,父亲死了,他在墓道盖了个小屋子,住在里面守孝7年,在乡里得了个大孝子的美名。但是实际呢?他在这7年里生了好几个孩子,还有好几个老婆。可见,守孝是假,骗名是真。类似这样作假的人,比比皆是。

汉末流传一首民谣,形象生动地写了依靠这种制度选出来的人才,有多么不靠谱、多么虚假。

举秀才,不知书。

察孝廉,父别居。

寒素清白浊如泥,

高第良将怯如鸡。

秀才不识字,孝廉连老爸也不管;号称清廉的则贪污行贿,脏得跟泥一样;从世家大族选出来的将军们胆小如鸡。察举制的不足为法,于此可见一斑。

为了防止作假,就不能只听信老百姓的议论,还得有官员亲自面试考核,对人才进行具体的鉴别,这就面临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到底什么样的人是人才?!不能您说他是他就是,您得说出个一二三来!

于是形形色色的鉴别方法就出现了。

有人用传统的相骨、相面来鉴别,有人根据说话、语气、动态来鉴别,有人根据身型比例来鉴别,有人则根据内在的才华、气质来鉴别,大家各说各有理,纷纷纭纭,莫衷一是。而且有些方法听着好听,跟本没法实用,这时候,就迫切需要一套清晰可行的标准。

这个现实困境,恰恰像导火索一样,成为魏晋玄学思索和讨论的基础点。

好比,我们要寻找一个大力士,大家首先能想到的是——块头大的,多半就是大力士。那么我们就有寻找标准了:寻找块头大的人,不会太错。

一般人就止步于此,评鉴人才到这一步也就算完成任务了。但是,还有一些爱思考的人,就会追问:为什么块头大就力气大呢?大块头是怎么产生的呢?

对应到现实,就是追问:有的人是人才,有的人是蠢才,这是为啥呢?“才能”,又是谁赋予的呢?

这一追问,就把一个现实的才能评价问题,提到哲学的高度了。

清谈的方式、独立人格的出现、经学的变革,以及品评人才的困境,四个方面共同作用,为“魏晋玄学”的产生提供了社会条件。

玄学讨论的五个话题

由于思考“人才品评”的问题,进一步追问到哲学层面——才能是谁赋予的,又是怎么产生、怎么赋予的?

这问题不好回答,不好答也要答,于是就有人就把答案对准了谁也说不清楚的“天”,认为是“天”赋予了某些人“才能”,是“天”在促使这些人发挥才干。

可以发现,这一步追问,其实问到了根子上,并涉及古人一直关心的大问题——“天人关系”。

天人之间到底有何联系?又是如何联系呢?

这个命题非常古老。

从社会层面而言,“天人关系”解决好了,就找到了皇权合法、合理的依据,进而找到了能让社会正常运作的妙计良方。

比如,董仲舒就给出一个不错的答案。董仲舒说的是“天人感应”——天和人是互相感应的,比如天有四季、人有四肢,人是天的缩影,天是人的本体。皇帝是天的使者,是人间的代表,其行为举止会受到“天”直接的关注,所以老百姓应该听“天”的——也就得听皇帝的。并且,天有警示作用,也会和凡人互动。天子行正道,天就用风调雨顺来“嘉奖”;天子作恶,天就显示灾害来“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