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国衣裳(第6/8页)
裕德龄在美国加州,住在伯克利的卡尔登饭店,同时兼任芭芭拉·哈顿的私人研究员。芭芭拉的中国艺术藏品数量在不断增长,她是零售巨头沃尔沃思的继承人。1935年,芭芭拉与第二任丈夫库尔特·范·豪格魏兹·雷文特洛伯爵结婚时,裕德龄和丈夫撒迪厄斯参加了婚礼。幸运的是,1937年4月,裕德龄在日本人入侵北京前离开了中国,还偷偷带走了25箱财物。1939年旧金山世界博览会期间,裕德龄被纪念明信片错误地宣传为“中国皇族最后一位在世成员”。裕德龄装点了自己的“德龄亭”,准备了一间“金銮殿”,以及真人大小的人体模型,让它们穿上她设法抢救出来的宫廷服饰。她本人有一件外套,上面装饰着100只蝴蝶以及与结婚生子有关的吉祥标志。外套目前被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收藏。据裕德龄传记的作者格兰特·海特·孟席斯记述,那是慈禧太后送给她的礼物。裕德龄的其他物品还包括公主饰物等清宫礼物,在她1944年去世后被拍卖。当时她在伯克利,在去教授中国语言课堂的路上,被一辆杂货店货车撞倒身亡。
1927年,意为“北方都城”的北京更名为“北平”,意为“北方和平”。当时,蒋介石把首都迁至南京。外国使节仍然留在北京。但是,要与国民政府谈事,就得乘船或火车旅行几天去南京,很不方便。意大利公使评论道:“那种情形就像一位派往华盛顿的外交官,却让他住在伦敦。”此时,北京被降格为省会城市,城里的红墙被涂成国民党的蓝色。一位作家这样描述北京,称那座古都像一位“被废黜的皇后,虽然还穿戴皇后服饰,但已不再徒劳地摆弄姿势,变成了一位家庭主妇”。
20世纪30年代,北京的外国人仍处于收藏热的痛苦之中。海伦·斯诺是一位记者,嫁给了同为报纸记者的埃德加·斯诺。海伦报道说,北京是外国人的天堂,每月仅花200美元,就可以过上皇家生活。你可以用那点儿小钱租下一个满族王府,用各种文物进行装饰,训练一大群仆人,使来访的社会名流乐不可支。周末时,可以举办午餐会,到西山租用的寺庙中寻宝,到拥有一大群骏马的跑马场骑马。如果你喜欢狗,比如一只打扮得像狮子一样的藏獒,你可以去观看犬展。或者,还可以到北京俱乐部玩玩网球双打。
1934年,哈里特·门罗再次去北京看望妹妹。她发现,北京已在许多方面发生了改变。虽然如此,宏伟的皇城城墙依然完好无损。哈利特写道:“紫禁城不再禁止人们入内,里面的御花园变成了招待我们的花园。那些宫殿对中华民国公民,以及我等闲逛之人打开了大门……总体上讲,北京的街道更干净了,几条大道扩宽,给汽车行驶留出了空间……虽然国民政府已经迁离,商务和外交事宜必须前往南京协商。各国在北京的公使馆,仍在继续举办晚宴聚会。公使馆里面的宅邸,依然整洁、富丽堂皇。”
除了打桥牌、参观十三陵或长城、到西山野餐,旅居北京的外国人最喜欢的运动还是购物。20世纪30年代,哈罗德·艾克敦创作了影射北京的小说《牡丹与马驹》。书中的女主角是马斯考特夫人。或许在那个人物身上,可以看到艾克敦的朋友露西的影子。艾克敦观察道:“在北京,我们每个人都收藏。很简单,一个人必须收藏,你懂的……收藏的魅力飘在空中,像传染病,早晚会抓住每一个人。”艾克敦是英国、意大利混血儿,牛津大学毕业。他来中国生活并从事收藏活动,要归功于芝加哥的叔叔盖·米切尔的慷慨资助。1932年,艾克敦移居北京,安顿下来后开始研究中国戏剧,并在北京大学教英语。4年以后,他搬进了乔治·莫里森的豪华居所,即弓弦胡同的2号院。那里曾是某位负债累累的没落满族贵族的家产(上一任房主是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的罗伊·查普曼·安德鲁斯。他来中国是为该馆猎取恐龙化石)。整座院子为一层建筑,房屋之间由屋顶和带柱子回廊相连。艾克敦在院子中间的花园增建了一个游泳池,四周环绕着紫丁香、假山。他还把以前的前院改造成了英式草坪。在室内,艾克敦挂上了自己收藏的卷轴画,摆放古代家具。艾克敦的藏品数量在不断增长。壁橱里面曾是院子前主人展示所藏青铜礼器的地方。现在它们已被卖掉,流落四方。艾克敦在那里放上了花瓶和笔筒,后者器身扭曲,模仿做成石化灵芝和树根的样子。在北京已“入乡随俗”的外国人小集团中,有3位哈佛大学毕业的美国人。我们在前面章节中已结识了这3位“匆忙过客”: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普艾伦、堪萨斯城的拉里·史克曼和乔治·凯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