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德国人和犹太人,1700—1871(第9/16页)

最后,浪漫主义的运动在赞美未受玷污的乡村和社会等级古老的中世纪传统时,假定了一个本质上反动的世界观。一些对中世纪社会的怀旧,是对现代工业化的可恶结果及其带来的肮脏城市和非人性工厂的反动。当然,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异化主题在社会抗议中也十分突出,它激发了自由主义和社会主义运动。不幸的是,在德国的19世纪后期,它也和极端的种族主义运动、民族主义反动的“鲜血和土地”的观念、犹太人同工业资本主义最恶劣放纵的成见性联想都联系了起来。

直到19世纪末,人们所描述的浪漫主义运动更为阴暗的方面才完全显示出来,而且是以大多数浪漫主义者所拒绝的反常方式显示出来的。在19世纪初期,大多数德国人和犹太人视浪漫主义运动是一个自由的运动,并且强烈地认同它的积极因素:感情的敏感、诗和音乐的美、心理的深刻。

犹太人对解放运动的回应

犹太人对解放运动,对1780年到1848年间德国文化伟大的黄金时代的回应是:他们受到了强有力的吸引。对于许多年轻的犹太人来说,这一回应几乎等同于一次诱惑。从政治的角度来说,解放运动只实现了一半,1812年颁布的《普鲁士法令》允诺犹太人具有法律框架下的完全平等权,但它本身充满了漏洞,在拿破仑战败之后又被明显地缩减了,直到1871年才被全德国完全施行。然而,机会之窗为德国的犹太人打开了,他们当中的许多人看到了希望之土的些许光亮。在整个19世纪上半叶,犹太人对德国社会的文化适应一直没有减弱,以至于不仅引发了德国人和许多内心痛苦的犹太教士的关注,后者确信许多犹太年轻人正为他们的信仰感到羞耻。在拿破仑占领期间,许多犹太人坚定地支持德国的事业,一些犹太人在普鲁士的军队中服役。梅诺· 伯格就是其中的一位,在拿破仑战争期间,他在炮兵部队做几何学教官,并且是第一位也是长期服役的唯一一位犹太军官。伯格的军旅生涯受到他犹太身份的严重影响,这一身份也使他受到周期性反犹太偏见的影响,推迟了他的擢升,直到1847年他才完成从中尉到少校的提拔,那时他已经服役三十四年。

那些企图获得高等教育许可的犹太学生,也经历了同样的限制。1810年,由威廉· 冯· 洪堡创建的、第一任校长费希特主持的柏林大学,招收了第一批247位专业分类的学生,其中有16位犹太学生。就在三年前,第一份在德国出版的犹太杂志《苏拉米斯》出现在公众面前。杂志的编辑大卫· 弗兰克尔呼吁德国的犹太人,假如他们要求自己的孩子享有有意义的、有成效的生活,他们就要支持现代的教育体制。许多犹太人已经知道弗兰克尔所告诉他们的,即社会进步需要教育。事实上,他们热切地抓住新的机会,并组建自己的学校,或者更通常的是送他们的孩子去德国的高级中学和大学。犹太人的学习越来越和犹太教会堂相分离,意味深长地把其附着在世俗的教育机构上。到19世纪中叶,新一代受过大学训练的、深受西方学问视野影响的犹太学者,开始重新审视犹太教的遗产,犹如哲学家和后来的《圣经》高级考证家对基督教的遗产所做的重新审视。

在1819年末,德国爆发了反犹太人的“hep!hep!”骚乱。就在这时,一批前卫的犹太知识分子建立了犹太人文化和科学协会,它热衷于重新审视犹太教的信仰和实践,这项工作开始于摩西· 门德尔松、德国的犹太启蒙运动,以及改革的犹太教的扩散。文化和科学协会在1819年建立的有趣之处不是它的新颖,甚至也不是重新审视犹太教信仰的公开努力,而是它的两位重要的建立者——爱德华· 甘斯和海因里希· 海涅——在帮助建立该协会之后不久就皈依了基督教。弗里德里希· 施莱尔马赫坚信犹太教已死,而这个协会更是给这一信念额外的强烈印象。确实,在整个19世纪早期,一直存在着真正的犹太人皈依基督教信仰的洗礼浪潮。在某些国家有整个家庭的皈依,比如特里尔的马克思家和柏林的许多犹太人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