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犹太恐惧症的兴起:强迫症的进化(第17/24页)
路德发起的宗教改革带来了宗教狂热状态的强化,这种狂热加剧了现存的反犹太人的态度。然而,基督徒倾向于相互灭绝的事实意味着:先前很大程度上为犹太人保留的灭绝愤怒被替代了,因而得到了些许的减轻。这一例外发生在东欧。中世纪后期,犹太人在那里发现了庇护所,建立了稳固的国中之国。波兰国王没有理会天主教神职人员的反对,给予波兰的犹太人优厚的待遇,以致1565年一个教皇的使团惊讶地发现:“在这些地区可以发现大批的犹太人,他们没有遭受到在其他地方遇到的轻蔑……他们拥有土地,从事商业活动,研究医学和天文学。他们拥有大量的财富,不仅被视为令人尊重的人,还成为了领导……总之,他们具有所有的公民权利。”然而,这种状况注定没有得到延续。波兰在17世纪因为没有能力创造一个强大的、集权化的国家,它开始衰落了。此时,内部的分裂恶化为严重的动荡。最不吉利的事情发生在1648年。那时,乌克兰的俄罗斯农民——他们大多数是东正教徒——反抗他们的波兰地主以及代表他们利益的犹太金融代理商。俄罗斯农民的造反导致了对犹太人和波兰人的大范围屠杀,最终导致了俄波战争,瑞典后来也参与其中,最后演化为任何人都可以参与其中的混战,十万犹太人遭到屠杀。
东欧的犹太人对这些通常被认为是自十字军东征以来最糟糕的屠杀作出了回应,他们退却到管理有序的孤岛世界,在严格的《塔木德经》研习的围墙后面把自己埋藏起来,这种情况在立陶宛和白俄罗斯尤其明显。然而,对于这种原教旨主义来说,有一个例外发生在波兰南部和乌克兰,在那里,类似于欧洲的福音派教会的基督教运动,诸如德国的虔信派和英国的卫理宗,犹太教出现了感情上的转向,除了对《塔木德经》持有更为自由的解释之外,犹太教信仰者们还在犹太教奥秘派以及犹太人的民间传说和诗歌中重新发现了丰富的神秘主义传统。他们自发地发现一种内心的宗教,它点燃了炽热的救世希望,这一宗教在富有人格魅力的传教士摩尔达维亚的伊斯雷尔· 本· 埃里泽(1700—1760)手上达到了顶峰。他的追随者被称为哈西德派教徒,他们把自己的名字给予了最伟大而神秘的现代犹太教——哈西德派。
启蒙运动和解放运动
西欧对犹太人的观点和态度的根本性变化发生在启蒙运动年代。启蒙运动自身是三个世纪来反对古代宗教和世俗权威的顶峰。启蒙运动最显著的推进是对世界的“去神话化”,是把世界重新定义为只是处于运动中的事物,它服从于能够被人类心智理解的理性进程。启蒙思想者具有新的科学原则和更宽广的人文视野,他们是通过重新发现古典遗产获得的这一视野。启蒙思想者试图规划新的人文主义宇宙观,以取代旧的宗教宇宙观,并且相应地来改造世界。启蒙运动之光来自它的中心法国,并成为了一场国际性的思想运动。它主要得到前卫知识分子的支持,他们系统地阐述了欧洲发达国家正在兴起的商业阶层的价值观念。这些得到广泛的大城市市民和中产阶级利益支撑的价值观念断言:所有人生来自由平等,应该从传统的、专制的控制方式中解放出来。对于一些人来说,这些新的人类解放的信条以及与其对应的词汇和短语——“理性”“进步”“人类尊严”“被统治者同意的政府”“自由事业”——都几乎变成了世俗的千年运动,这一运动旨在用更新的材料建设中世纪的上帝之城。
基督教千年精神演变为其世俗的对应物是无可否认的,不过,不同的是得到这种世俗的拯救所依靠的方法。正如卡尔· 贝克所认为的,18世纪不是13世纪的重演,而是以西方文明为轴心的激进变化,从上帝和超自然的力量变为人类及其世俗的希望和渴望。拯救的方法也是不同的;科学作为方法取代了宗教,依靠这种方法,人们能够征服古老的敌人(无知、迷信、贫穷、战争),得到世俗的天堂。换句话说,启蒙运动是人类意识的一次重大的定位;同样重要的是,它也是心理上的转变,因为它说出了更乐观的、更宽容的话语。启蒙运动宣称人类本质上是良善的,良善的生活应该在此生的财富中,而非在来世中追求。所有这一切都可以通过有意义的社会和政治变化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