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兵败如山倒(下)(第28/29页)

孤独黯淡下好景难常

跟着省府又把全区分成为十六个警备区,无论汉夷,统统组织起来,约有十万人之众,好些没有枪的,就用大刀梭标当武器。由于屹立川康高原的西昌,又勇敢的吹起了抗共的号角,马上惊动了四周的人们,重复煽起中华儿女行将死去的希望,显露出大地黑暗中的一线曙光。并迭次回应前方,举行祝捷大会,欢声雷动,震撼山城,民心士气的振奋,殆不可以言喻。

可是好景难常,这个大海中的扁舟,究竟抵不住漫天的狂风暴雨,渐渐的外面讯息终告断绝,但台湾方面每隔三数天,总还有一批飞机为我们送东西来;西南长官胡宗南也已在这裏成立了行辕。当李弥、余程万在昆明被扣脱险后,还和顾祝同于民卅九年一月十三日在滇西重镇的蒙自机场联袂飞抵西昌来会商军事,策划保卫康滇的任务。不料林彪所部马不停蹄的从滇桂边境如闪电般冲将过来,云南情势更呈恶化,保卫蒙自机场的国军兵力单弱,只好一面抗拒,一面撤走,李弥将军等在西昌闻到这一恶耗,急急飞回蒙自,飞机已不能降落,只好转飞台北。这一来,又失去了西昌飞台湾的唯一中途加油站,更加深了西昌局势的孤独黯淡。在这段时间中,蒋经国、王叔铭等还时常从台北飞来西昌看看我们,为我们打气。

投降喊话如巫师唤魂

尤其难得的是已故司法院长居觉生老先生,他也在这围城中住过半月以上,此老雅兴不浅,时常要我们陪着他去游览西昌的一些名胜古迹,曾在泸山玉皇宫下榻了好几宵,在粉白的寺壁上,还题下过传诵一时的五首绝句,记得他开题两句是:「不信南枝指向东,半山涌现玉皇宫。」这要算是在西昌坐看为我们打气的一位开国元老。

这样一个艰危的局面,居然苦撑到了卅九年三月初间。中共的囊括整个大陆,此时已接近完全成功阶段,对西南军事部署,亦均就绪。惟独西昌远处穷荒,中共一时还是鞭长莫及,西昌依然还在发号施令,大吹大擂号召全国勤王反共。这在中共看来,纵不是心腹大患,究亦不失为肢体上未经割治的一个毒瘤,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长此酣睡;故晚上听收音机,渐渐爆出共方显要劝促西昌方面投降的喊话,有时繁弦急管,像巫师唤魂般,极尽威胁利诱之能事。这时共军已源源不断地开进西藏,西藏的抗暴势力,也渐渐被中共的铁腕压平了,不过还可支持我们一点信心的,是我们历来和夷人合作得很好,靖边司令孙子汶(夷兵统领)遇事都和我们一条心,我们曾经都认为他是极可靠的忠实同志(后来证明亦不儘然)。万一大股共军攻入西康,使我们失去抵抗力,又与台湾失却联络,那我们就只有上大小凉山去打游击为唯一出路了(后来证实这条路亦走不通)。所以大家在万分紧张之余,一想到这点,还能略带几分宁静。

林彪刘伯承东西夹攻

在紧张而又极度沉闷中,转瞬已是三月中旬,一个晴朗的下午,突然有两架中共飞机,如鹞子般的在西昌城上空盘旋着,并空投下了许多传单。此后一连三天,每天都有共机来窥伺,大家都意识到,今天还活着在这儿谈笑的人,明天也许会躺在寂寞的坟堆裏了。

到了三月二十日,据探报:由滇桂边境进入云南的林彪部队,前锋已达西昌所辖的会理县,人民皆已逃避一空,同时刘伯承由四川而来的大队伍,亦已越过大渡河,我方防守富林的兵团司令胡长青所率领的不足一团之众,已被刘伯承的先头部队所击溃。估计共军两路人马约十余万众,用钳形攻势来夺取西昌。这次共军的进攻,是採狮子搏兔的手法,东西夹攻,不借出动十师之众,企图一举而取得西昌。我们面临这种局势,既无法插翼飞去,又不能遁土脱逃,大家惟有抱定城存与存,城亡与亡的决心。结果,西昌完了,笔者却很徼幸的能够历尽千辛万苦,逃到海隅,离乱生活,岁月易逝,往事追怀,已经是整整十个年头了!

(原载《春秋》杂誌总第79期)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