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兵败如山倒(下)(第26/29页)
最后,贺国光站起来了,大家冷不防地听到他用坚实的拳头向桌上猛击了两三下,这,一面表示他的决心,一面权作惊堂木。登时全场就鸦雀无声的静了下来,又突然听到他咆哮如雷的发言了,他说:「我已是六十开外的人了,半生戎马,愧对党国,今天决不能向任何暴力低头!」
他说这几句话时,紧握着的拳头有些发抖。接着又说:「摆在我们面前的,现时只有一条路,这也是大家唯一的生路,我们只有竭尽现有的一切力量,发挥大无畏的精神,和敌人死拼到底!」随着就展开他那本拍纸簿,宣示他业已掌握可以使用的兵力,七拼八凑,连总统府警卫军日前路过西昌留下来约一营兵(该营一色卡宾枪,此役出力最大)都合计在内,还不足一团人。然后又宣布他的作战计划、兵力配备。大致是:决定本晚分两路出击,以一路直扑城隍庙伍培英的师部,并悬赏二万元活捉伍培英,能将其击毙的则赏银一万元;另一路分途包抄伍部驻扎于西郊外跑马场的部队,阻止他们进城。
为了争取主动,决定将进攻时刻较原拟的提早,改在晚间二时造饭,三时进攻。贺老总把这些计划一一宣布之后,再加重语气喊着:「如果赞成这计划的请举手。」当时这一声喝,满场一齐如春笋怒茁般的都高举着拳头。
贺氏见此情形,颇觉安慰,一面向大家点头示意,一回又说:「既无异议,请大家在这拍纸簿上签名。」这当然更无问题,一一将名签完,贺氏又说:「就无异立下了军令状,时间不许我们再犹豫,望各位立刻遵照我的命令行事,如有违误,按军法从事。」就由他这样斩钉截铁的作了这次会议的结论。我至今还记得真切,这幕秘剧散场下来,时间已是十点零五分了。
花花公子不敢打硬仗
天下事有时确乎太出意外,历史进行的轨辙,有时也未必是「必然」的。伍培英这个人,原本是一位花花公子,当年在成渝各地的交际扬中追求刘文辉的二小姐,确实也显过一些拿手杰作,生平倚靠泰山,刮地皮、搞鸦片,对于他的老丈人,也算建立过不少汗马功劳,可是叫他绾领兵符,决胜疆场,胸中蕴藏的虎韬豹略,却真少得可怜。
自从他阴谋「起义」,连朝又对贺氏逼降,并未见贺氏作何坦白表示,但他知道贺老总不大好惹,在书面逼降,固然措词强硬,大摆威风,若真的动手,他根本还没有十足的勇气。因为他也计算到,这时西南局势突变,外面一切消息阻绝,虽然他拥有一师之众,彼此实力悬殊,万一贺老总率部作困兽之斗,可能弄得双方皆陷入孤立无援之境。同时伍培英平日慑于贺氏威名,一朝犯上作乱,终不免带有几分虚怯心理,何况他的师部和警备总部都挤在西门一条线上,刁斗相闻,如果两下开起火来,无异鼠斗穴中,展布不易,胜负之数,也难有绝对把握。加上这两天西昌各界为免令全城玉石俱焚,奔走和平的人也极为卖力,舆论自亦不能不有所顾忌。因为有了这种种因素,所以伍氏的智襄所作出的建议,都被伍氏否决了,他总觉得此举有点投鼠忌器。
据伍氏的估计,认为在城内是不宜作战的,必须先将师部和驻扎于西外部队,开向距城六十里之遥的泸沽集中,再调回在富林剿匪的一团精锐,然后并力向西昌反攻,方为万全之计。那时全国皆已变色,困在西昌的人已成瓮中之蹩,更不愁贺国光不就範。伍氏的那道最后命令,所谓三更造饭,五更出发。其实是指他的部队在五更出城,齐向泸沽开拔集中,并非向我方进攻。
孤注一掷打垮伍培英
但我方虽居劣势,却有弧注一掷之决心,为了先发制人计,提早进攻时刻,自属当然之举。该晚担任攻城隍庙师部之一路,半属新募之众,训练犹未成熟,可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他们一出发,便好像狂风般的冲向师部门前,也不论什么奇正分合,发的一声喊,突来一个猛虎洗脸式的扑了上去,立刻把师部所有的卫兵都缴了械。一部份弟兄已冲进师部大门,那时伍培英尚在办公室内不知和部下们在商议些什么,他猝不及防,看到来势兇猛,一时吓得心惊胆落,拔足飞奔,在几个卫士扶持下,向屋后跳墙逃走了。师部裏其他士兵们正在埋锅造饭,準备饱餐一顿出发,一点也没提防,在庙中走廊上,即被我方兵士用刺刀搠倒十十多个,他们在惊惶失措中,有的缴械投诚,有些则向后门狂奔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