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谋不臧 山穷水尽(第7/39页)
我说完以后,戴季陶忽然走到我的坐位傍,向我一揖;并以严肃而忧郁的神情说道:「黄老弟,时局严重得很,我请求你不要开玩笑!」我赶快必恭必敬的站起来回答道:「戴先生,我知道时局很严重;但我刚才所说的话是经过很详细的考虑才说的,我并不敢在这裏开玩笑。同时,我相信总裁说不愿做总统,也是经过很详细的考虑才决定的,并非和我们开玩笑。」一时会场的空气,变得十分阴沉。大家默然一会,张群起立发言,词句含糊,暗示蒋校长并非不愿做总统。贺衷寒主张表决。照当时的情形来说,表决结果,我们赞成蒋校长不做总统的中常委必然仍是少数。但陈布雷忽然起立说:「总裁并非不愿做总统,只以宪法上所规定的总统权力过小,不足适应当前戡乱形势的需要,才有捨总统而改就行政院长之意,现已徵得莫德惠的同意,由他领衔向国民大会提议:在宪法上加一临时条款,规定戡乱时期,总统得行使某些必需的权力。因此,总裁已允出任总统。」他说完后,即从衣袋裏面取出一张纸条,自称,已代审查会拟好一个决议文,大意说:「总裁既坚决表示不愿做总统,中央全会自应遵从,故决定不提总统候选人,留待国民大会代表来决定;但鑒于国家当前的局势,正迫切需要总裁的继续领导,仍希望总裁本其救国救民的初旨,出任总统,以慰全国人民喁喁之望。」我听了陈布雷慢条斯理的宣读这个决议文时,很不以为然;向坐在旁边的袁守谦耳语道:「他如果知道总裁有意做总统,就应提议推总裁为总统候选人,不必写这种自相矛盾的官样文章,既说遵从总裁不愿做总统的指示,又说仍希望总裁出任总统。」我说的话被坐在后面的李唯果听见,他问我是否还要发言,我点头示然。他说:「老兄,这个决议文是经总裁看过的,并非布雷先生个人的意见,你如果还要起来骂它是官样文章,岂不将气死布雷先生?」我联想到前次为了批评陈布雷所拟的中全会宣言,曾经引起一场风波,也就有所迟疑。戴季陶又再度发言说:「我刚才所说的意见,也是如此。不过,我不敢像布雷先生那样明显罢了。」他提议即将陈布雷所拟的决议文通过。主席徵询大家的意见,无人出声。最后,贺衷寒以近于气愤的口吻说道:「总裁既然愿意做总统,就不必多问了。」于是主席即宣布「无异议通过」。
第二天,中央临时全会继续开会,也就照这个决议文通过,并无任何辩论。以后蒋校长即由国民大会代表签署提名而为总统候选人,为了向外国表示「民主」,还商请居正先生出来和他「竞选」,时人称为「陪选」。结果,当然是蒋校长当选。据蒋经国透露,蒋校长所以改变初衷,完全是受了戴季陶和果夫先生等人的影响。但时任海军总司令的桂永清则向我说:「如果不做总统,又何必打那么多年的内战?」这也许是所谓见仁见智,各有不同了。
副总统的争夺战
副总统的候选人问题,由于孙科、李宗仁、程潜、于右任等四人都先后表示有意竞选。蒋校长虽然属意孙科,但审时度势,亦无法限制其他三人不要竞选。中全会迁就事实,即决定不提候选人,任由同志自由竞选。我对所谓桂系原无好感。抗战末期,我在重庆和白崇禧见面数次,他主张剿共应实行总体战,深得我心,但仍无往来。抗战后,李宗仁任军委会委员长的北平行营主任,萧一山为秘书长,萧是参政会的老同仁,我每次去北平时,李宗仁都在行营请我晚饭,很可能是他的建议,因为每次都只有他一人作陪。以后,留北平的中委每月举行座谈会一次,李宗仁都来。行营有什么晚会,也请留平的中委参加,我和李宗仁才逐渐熟识。我只觉得他平易近人,不像蒋校长那样自以为神圣;但并不认为他做了副总统后对当时的那种局面能有什么改进。在他宣布竞选副总统之初,程思远去北平回到南京,他在中央党部和我碰面时说,李有一信交他带给我,请我助选,拟于次晨将信送到我的住处(中央党部宿舍),我不愿接那封信,次晨黎明即外出。程思远随后又去桂林,那封信也就没有交到。后来李宗仁来南京竞选,也到过我家,我都避开,也没有回拜。不过,程思远则来我家数次,有时自不免谈到选举的事,但也只是泛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