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变革中的疆域原子能时代的美国(第13/16页)
“伴侣号”的发射在美国媒体和政坛都引发了风暴。一些美国人将这一事件与珍珠港事件相比,这显示出在美国的科技与社会优势受到挑战时,美国人会像对待国家安全问题一样严肃。以林登·约翰逊(Lyndon B. Johnson)为首的民主党人抨击艾森豪威尔,认为他没能保证美国在全球与外太空的优势地位。在某些圈子里,人们贬损却精炼地将白宫称为“那位著名士兵的坟墓”。约翰逊认为:“在冷战这一关键战场上,无法主宰太空就意味着在任何领域都要稍逊一筹。在全世界看来,第一个进入太空的国家就是这个时代的主宰者,第二个进入太空的国家则在任何方面都将位居次席。”毫不意外,约翰逊的观点与美国国家航空咨询委员会不谋而合。后者遗憾地表示,美国未能“赶在苏联之前完成载人登月计划”,这一成就本来“不仅能奠定西方世界的绝对技术优势,还能建立起巨大的心理优势。月球对于太空旅行和太空战具有战略意义,如果西方世界的联合国能够率先登月、宣誓主权,将能创造更伟大、更持久的价值”。
用美国国家航空咨询委员会的话来讲,它希望“在全球领导权和外太空科技、军事霸权的竞赛中,追赶并最终超越苏联”。艾森豪威尔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他宣称:“苏联之所以可以成为有史以来最独特的威胁,是因为其无处不在。任何一项人类行为都被其压缩成用以对外扩张的武器。贸易、经济发展、军事力量、艺术、科技、教育,所有的思想……苏联在发动一场彻底的冷战。”[20]他批准发起一项名为“水星计划”的载人航天计划,并建立起一个新的联邦行政机构,负责应对“伴侣号”带来的挑战。1958年,资金短缺的美国国家航空咨询委员会被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取而代之。同时,国会中也新增了参议院航空航天专门委员会和众议院科技航空委员会两个常设委员会。
对未来的美国总统与美国国民而言,艾森豪威尔主义的政治遗产和他在面对苏联太空项目时遭受的所谓失败,都被证明影响深远。1960年,约翰·肯尼迪(John F. Kennedy)成为美国首位天主教总统。人们起初视其为一个新的开始,正如肯尼迪本人所描述的,火炬传递到了“新一代”的手上,这一代人“出生在本世纪,既经历了战争的锤炼,也在艰难苦涩的和平中得到了磨炼”。不过,正如肯尼迪所言,年轻的一代人虽然拥有根基深厚的美国革命传统,却是在冷战的背景之下得以形成。在其著名的就职演说中,肯尼迪犹如一位冷血战士,承诺他的国家“为了确保自由的延续和胜利,将不惜代价,不论忍受何种重负、应对何种艰辛、支持何种朋友、反对何种敌人”。[21]然而,肯尼迪的冷战理想却与小说家杰克·凯鲁亚克(Jack Kerouac)的观点相去甚远。凯鲁亚克在其著名的自传体小说《在路上》(On the Road,1957年)中驳斥了中产阶级的人云亦云,并认为肯尼迪所说的年轻人能在美国的“古老传统”中提升自我的看法纯属无稽之谈,恰恰相反,这些年轻人根本不明白美国正在走怎样一条下坡路。
由于战争年代的婴儿潮,20世纪60年代的美国出现了青年文化的迅速崛起,但这种文化的影响需要放在当时的背景下才能被理解。尽管美国的总人口在增长,但二战后的出生率却在大幅降低,1955—1975年间,降低了1/3以上。不过,死亡率也在下降,平均寿命比战前更高,由1940年的62.6岁上升至1960年的69.9岁。简而言之,美国的人口已经开始出现老龄化,从统计学意义上讲,这就导致美国青年一代被边缘化,而这与他们的文化地位并不匹配。如果从更宽泛的文化或教育角度来看,他们则是享有特权的一代人。《退伍军人权利法》曾为二战和朝鲜战争退伍军人提供学费与生活费,尽管该法案在1956年被废除,但是美国年轻人接受高等教育的势头并没有因此减弱。1940—1970年,美国大学的数量近乎翻倍,入学率几乎达到了之前的3倍,并因此创造出一种对美国、美国国家主义、美国国际身份别有见地的校园文化。
这种文化很大程度上受到20世纪50年代“垮掉的一代”影响,具有代表性的作家有凯鲁亚克(生于1922年)、艾伦·金斯伯格(Allen Ginsberg,生于1926年)和威廉·伯勒斯(William S.Burroughs,生于1914年)。他们在毒品的迷雾中反抗物质主义和军国主义,认为这些会毁灭美国人的信仰。自然,他们的回应也被毒品所影响。金斯伯格在他的著名诗歌《嚎叫》(Howl)中写道:“我看见这一代人最杰出的头脑正毁于疯狂/饥肠辘辘赤身裸体歇斯底里/拖着身体走过黎明时分的黑人街巷/寻求狠命的一剂。”20世纪50年代中期,到处都是愤怒的年轻人,当然,这一现象并非美国独有,但却在美国产生了特殊的共鸣,因为这个国家在当时的一些公民看来,正是一个自满与堕落、物质富足与道德贫乏共存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