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北魏政权中期的战争模式(第13/16页)
兵户和平民戍兵相比,最大特点就是没有固定服役期限,终身不能脱役。孝文帝太和十二年(488年),曾诏令“镇戍流徙之人,年满七十,孤单穷独,虽有妻妾而无子孙,诸如此等,听解名还本”[78],是对老年兵户的优免政策,但只针对无子孙之人,如果有子孙则不能解除兵户之籍,且子孙应继续服役。
到世宗景明元年(500年),南齐的寿春(寿阳)城投降北魏,魏军在此“置兵四万人”驻防,这些军队中就包含部分兵户贱民。次年,诏令“免寿春营户为扬州民”[79],因为寿春隔在淮南,处于南方萧梁军队包围中,局势险恶战事激烈,故用放免兵户为民的政策激励其战斗意志。寿春战事频繁,不可能减少兵员数量,所以这些放免的营户肯定还要继续从军,不过待遇有所提高。
在世宗朝长期担任扬州刺史、驻防寿春的李崇,曾遇到一起士兵逃亡的案件,“定州流人解庆宾兄弟,坐事俱徙扬州”,后其弟解思安“背役亡归”[80],似是逃回了家乡。这说明罪犯充军一直是寿春重要的兵员来源。同在世宗朝,官员徐纥因结党营私被流放枹罕,似亦被充军,当时惯例“捉逃役流兵五人,流者听免”,徐纥因捕捉这种逃役流兵满五人被放归。[81]这也说明充军兵户待遇低下,且终生难脱兵役,所以逃亡现象比较普遍。
除了汉人战俘或罪犯沦为兵户,柔然、敕勒等北方民族归附北魏之后,如果再度叛变,也会被强制改编为营户。前文已谈及,太武帝时、孝文帝初年,都有这种北方部族被迁徙入内地为营户。到孝文帝末期,高平、薄骨律二镇的柔然(蠕蠕)一千余户又被迁徙到济州黄河沿岸。[82]
除了义务制蕃兵和贱民兵户,北魏时期还有将领临时招募的志愿兵,这主要是针对从南朝逃亡过来的人士,如司马金龙、刘昶、王肃等,北魏利用他们南伐时,往往允许他们自行招募一些士兵,主要针对的是南朝旧部。但这种志愿募兵在战争中起的作用很小。
两种关于练兵的建议
自北魏建立以来,就受到北方草原柔然人的军事威胁。所以从道武帝拓跋珪到献文帝拓跋弘的六十余年间,北魏经常以大规模骑兵部队深入草原打击柔然,并在秋冬季节驻防漠南防范柔然入侵。到献文帝末和孝文帝初年,北魏防范柔然的战略也在发生变化,逐渐不再以骑兵进行主动攻击,而转为用步兵驻防北部边境。在献文帝禅位于孝文帝之后不久,老将源贺就提出了新的防御柔然的策略:
是时,每岁秋冬,遣军三道并出,以备北寇,至春中乃班师。贺以劳役京都,又非御边长计,乃上言:
“请募诸州镇有武健者三万人,复其徭赋,厚加赈恤,分为三部。二镇之间筑城,城置万人,给强弩十二床,武卫三百乘。弩一床,给牛六头。武卫一乘,给牛二头。多造马枪及诸器械,使武略大将二人以镇抚之。冬则讲武,春则种殖,并戍并耕,则兵未劳而有盈畜矣。又于白道南三处立仓,运近州镇租粟以充之,足食足兵,以备不虞,于宜为便。不可岁常举众,连动京师,令朝庭恒有北顾之虑也。”
事寝不报。[83]
源贺的建议是在北方边境修筑堡垒,以常备军进行驻防和屯田。这种驻军显然是以步兵为主。但这个建议没有得到拓跋弘的批准。可能拓跋弘不愿放弃拓跋人传统的骑兵战术。但稍后几年,汉人老臣高闾又重提筑城防范柔然之策。按照高闾的论述,野战是柔然人的特长,但攻城是其弱项,所谓“北狄悍愚,同于禽兽,所长者野战,所短者攻城。若以狄之所短,夺其所长,则虽众不能成患”,按照这种观念,北魏军队已经非常“中原化”了,难以在骑兵方面与柔然争长,只能借助城垒进行防御作战。与源贺不同的是,高闾主张在北方六镇以北修筑一条千里长城,截住柔然人的南下之路,而非仅固守一些点状城池。按照高闾意见,在筑城之前,先要训练一支对抗柔然的军队:
宜发近州武勇四万人及京师二万人,合六万人为武士,于苑内立征北大将军府,选忠勇有志干者以充其选。下置官属,分为三军,二万人专习弓射,二万人专习戈盾,二万人专习骑槊。修立战场,十日一习,采诸葛亮八阵之法,为平地御寇之方,使其解兵革之宜,识旌旗之节,器械精坚,必堪御寇。使将有定兵,兵有常主,上下相信,昼夜如一。[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