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丁堡(第16/46页)
詹米把斗篷递给了走上前来的女仆,瞥了我一眼,立刻解读出了个中微妙。
“当然,珍妮夫人,”他恭敬地回答到,一边伸出手把我拉到跟前,“不过首先——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我的妻子,弗雷泽夫人。”
一时间我的心跳突然停止,待到重新恢复的时候,我可以肯定那小小门厅里每个人都能够清楚地听见。詹米的目光与我相遇,他微微一笑,握在我手臂上的指尖紧了紧。
“您的……妻子?”珍妮夫人的脸上显出一种我说不清是惊异还是恐惧的表情,“可是弗雷泽先生……您把她带来这里?刚刚我还在想……您带来个女人……唉,虽说是没有问题,但侮辱了我们自己的姑娘们也不好……可现在……带您妻子……”她张大了嘴,颇不雅观地露出了几颗腐烂的臼齿。不一会儿,她猛地摇了摇头,慌忙恢复了优雅的姿态,对我点点头,挤出亲切的问候:“晚上好……夫人。”
“也祝您晚上好。”我恭敬地回应道。
“我的房间准备好了吗,夫人?”詹米没有等她回答,便转身领着我上了楼梯,“我们准备在这儿过夜。”
他回头瞟了一眼跟着我们进来的威洛比先生,他一来便早已就地坐下,此刻身上正滴着雨水,小小的平板的脸上显出一种梦境般的表情。
“呃……?”詹米指着威洛比先生比了个询问的手势,向珍妮夫人抬了抬眉毛。她瞪着威洛比先生,仿佛不知他从何而来,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拍着手掌唤来了女仆。
“看看若西小姐有没有空,好吗,保利娜?”她指示道,“然后,拿点儿热水和干净的毛巾送去给弗雷泽先生和他的……夫人。”她吐出最后的两个字时,显出一种目瞪口呆的惊异,仿佛仍旧无法相信那是事实。
“哦,还有件事,夫人,如果您能好心地帮个忙,”詹米倚着栏杆,微笑地俯视着她,“我妻子需要一件干净的衣裙,出于很不幸的意外,她的衣服不能穿了。您能否在明早之前准备好?谢谢您,珍妮夫人。祝您晚安!”
跟随他走上四层盘折而上、通往小楼顶层的楼梯,我一声没吭,着实是忙于思考,而我脑海里一片混沌。酒馆里的小伙儿称他为“拉皮条的”,可那一定只是骂人的话吧——绝不可能。对于我所认识的詹米·弗雷泽来说,绝不可能,我纠正自己,望着眼前身着深灰色斜纹呢外衣的宽厚的肩膀。然而,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呢?
我不太清楚自己期待的是什么,但我们的房间很普通,窄小而干净——而回头一想,这又很不普通——屋里陈设着板凳、简单的床铺和抽屉柜,柜子上摆着脸盆、水壶和插着蜂蜡蜡烛的陶制烛台,詹米用带上楼来的一支长蜡烛点亮了房间。
他褪下淋湿的外衣,随意地扔到板凳上,往床上一坐便开始解开湿湿的鞋子。
“天哪,”他说,“饿死我了。希望厨子还没有睡。”
“詹米……”我说。
“把你的斗篷脱下来,外乡人,”见我仍站在门口,他说,“你都湿透了。”
“是。嗯……是的。”我咽下口水接着说,“只是……呃……詹米,为什么你在妓院里会有固定的房间?”我径直问道。
他有点尴尬地揉了揉下巴。“对不起,外乡人,”他说,“我知道我不该带你来这儿,可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里,能很快替你补好衣服,再弄点儿热的晚餐。而且,我还得给威洛比先生找个地方好让他别再惹麻烦,既然我们反正都得来这儿……唉——”他看了看那张床,“比起我在印刷店的小床,这儿要舒服多了。不过,也许这是个坏主意。我们可以走,如果你觉得不够——”
“我不在乎那个,”我打断他,“问题是——你为什么会在妓院里有个房间?你是不是这儿的常客,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