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雪(第7/35页)

柏姬泰双臂紧抱胸前,穿着靴子的两只脚张开站立着。她的脸色非常糟糕,就像每一次有人提起她的这个新头衔一样。她们一到凯姆林,伊兰就赐给柏姬泰一块领地,当然,现在那还只是名义上的领地。私底下,柏姬泰不止一次为这件事和她生活中的其他改变发过牢骚。她仍然穿着和以前没两样的天蓝色裤子,宽松的裤腿在脚踝处束起来,不过现在她身上的红色短外衣已经有了一个白色的高领,白色的宽袖口也绣上金色的缎带。她是柏姬泰·塔赫林女士,女王卫兵的大将。她可以随便发牢骚,只要她把所有这些牢骚都保留在私人场合。

“是的。”柏姬泰不情愿地应声道,并且给了戴玲冷冷的一瞥。护法的约缚让柏姬泰能感受到伊兰这整个上午的心情:挫败感、愤怒,还有决心。也许这些情绪中有一部分正是柏姬泰自己心情的反映。自从拥有约缚之后,她们一直对彼此的情绪和其他各方面的相互映照而感到吃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伊兰觉得自己的情绪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难道只是为了和这个女人的心绪相适应?!

柏姬泰不喜欢在争论中落于下风,正如同她不喜欢同意戴玲的观点。“该死的号角狩猎者要好得多,伊兰,”她喃喃地说道,“他们立下狩猎号角的誓言,进行冒险,希望自己能留名青史。对他们而言,法律无足轻重,他们之中有半数是目空一切的老爷,只知道从该死的鼻尖上看人。其他人不仅在努力捉住机会,还急着寻找各种机会。只要悄悄说一个关于瓦力尔号角的谣言,当晚他们之中每三个人里大概就会有两个因为自相残杀而失踪。”

戴玲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仿佛她刚刚赢得一分。她和柏姬泰就好像油和水一样,没有任何交融的可能。她们两个都很容易得到其他人的好感,但两人却仿佛连木炭的颜色都要争辩。戴玲接着说道:“另外,无论是号角狩猎者还是佣兵,他们几乎全都是外国人,这会让安多的贵族和平民都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你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肯定是国人的叛乱。”闪电在一瞬间照亮了窗户,一阵特别响亮的雷声随着戴玲的话语响起。在一千年的时间里,七位安多女王被公开叛乱推翻,其中有两位在倒台后活了下来,却生不如死。

伊兰压抑住叹息的冲动。沿墙壁排列着几张镶嵌小桌,其中一张上面摆放着一只厚重的绳纹银盘,盘里是酒杯和一壶热香料酒,不过,现在那壶酒大概已经凉了。伊兰导引了一点火之力,一缕蒸汽从酒壶中冉冉升起。重新加热的香料酒会带点苦涩的味道,但从酒杯中散发出来的热气温暖了她的双手。伊兰努力克制住自己让房里温度提升的欲望,放开至上力。除非她一直维持着编织,否则房里的热气很快就会消散。迄今为止,她每一次都能成功地控制住自己,让自己放开至上力,顶多只会在放开前有一点迟疑。但现在,导引更多至上力的欲望在她的心中愈来愈强烈了。当然,每一名姐妹都必须面对这种危险的欲望。伊兰打了个手势,其他人也随之倒满了手中的酒杯。

“你们知道现在的局势,”伊兰说道,“只有傻瓜才会对此掉以轻心,而你们都不是傻瓜。”女王卫兵徒有其表,他们的成员只是几个还有些脑子的男人和更多只知道在酒馆里打架的男人。随着沙戴亚人和艾伊尔人的离开,暴力罪行在凯姆林如同雨后春笋般四处迸发。伊兰本以为大雪能降低犯罪率,但抢劫、纵火和更加可怕的案件与日俱增,而且每天都变得更加严重。“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我们在一两周之内就会迎来暴乱,甚至更快。如果我不能维持凯姆林的秩序,人们就会将我赶走。”如果她不能维持安多首都的秩序,她就只能向世界宣布,她无法统治这个国家。“我不喜欢这样,这个问题必须解决。”对面的两个人张开嘴,打算争辩,但伊兰没给他们机会。她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加坚定:“一定要解决!”

柏姬泰摇着头,齐腰的金发随之微微摆动,但约缚中散发的感情告诉伊兰,她毕竟还是接受了。对于两仪师和护法之间的关系,她的看法完全异于常人,但她已经开始明白,伊兰在什么时候绝不会改变主意,伊兰有着她的责任和名位。而且通过对女王卫兵的指挥和其他几件小事,伊兰已经让柏姬泰看到了她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