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雪(第8/35页)
戴玲微微弯下脖子,或许还有膝盖,这也许是个屈膝礼,但她的面容如同岩石般坚硬。有许多不想看到伊兰·传坎坐在狮子王座上的人,都希望戴玲能够取而代之。这个女人帮助过伊兰很多,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有时候,一个细碎的声音会在伊兰的耳边响起:戴玲会不会只是在等待自己垮台,然后由她来“拯救”安多?一个足够阴险和谨慎的人会选择这个方法,而且这个方法很有可能成功。
伊兰抬起手,想要揉一揉额角,却只是轻抚了一下头发。怀疑这么多,信任却这么少。她离开安多前往塔瓦隆之后,权力游戏已经污染了这片土地。她很庆幸自己在两仪师中间不止是学会了操纵至上力。达斯戴马对姐妹们而言,如同空气和面包一样不可缺少。她也很感激汤姆的教导。没有这两份人生经历,她甚至有可能活不到现在。但愿光明保佑汤姆平安无事,愿他、麦特和其他人都能逃过霄辰人的魔爪,正在返回凯姆林的路上。离开艾博达之后的每一天,她都在为他们的平安而祈祷。现在她能为他们做的,只有这种短暂的祈祷了。
伊兰在排列成弧形的椅子里选了中间那一把坐了上去,这是女王的位子。她挺直脊背,不拿酒杯的手轻轻放在雕花扶手上,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位女王。母亲经常告诉她,只有外表像个女王是不够的,如果人们不将你当成是一位女王,那么灵活的头脑、对局势的准确把握和勇敢的心,都将毫无用处。柏姬泰正专注地看着她,眼神中甚至流露出怀疑的神色。有时候,伊兰实在是很痛恨这个会泄露自己情绪的约缚!戴玲则只是将酒杯举到了唇边。
伊兰深吸一口气,她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许多次,却一直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柏姬泰,等到春天,我希望女王卫兵能够成为一支规模可以匹敌任何十个家族的军队。”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这么做至少可以搜罗到更多的佣兵,一定要把每一个可能的人选都搜罗过来。真是一团糟!
戴玲咳了一声,瞪大眼睛,深红色的酒浆从唇边溅了出来。她继续咳嗽着,匆忙地从袖里抽出一块花边手绢,擦了擦下巴。
一阵慌乱的情绪从柏姬泰的约缚中流溢出来。“哦,烧了我吧,伊兰,你不会是……!我是弓箭手,不是将军!我不能指挥军队,你不明白吗?我只能做我必须做的事,这是现实强迫我去做的!我并不是她,我只是我,而且……”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是的,她察觉到自己已经说得太多,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当戴玲带着好奇的眼神望向她的时候,她的脸涨得通红。
现在人们都以为柏姬泰来自坎多,那里乡村女子的衣饰风格和她的穿着很像,但戴玲显然对此保有高度的怀疑,而柏姬泰已经愈来愈管不住自己的舌头了。伊兰看了柏姬泰一眼,她们一定要好好谈一谈。柏姬泰的脸红到了极点,现在约缚中只剩下羞惭的情绪,甚至让伊兰自己也觉得脸有些红了。伊兰急忙装出一副强硬的表情,希望自己脸颊上的红晕会被认为是愤怒或其他什么情绪的结果。约缚带来的麻烦实在是太多了!
戴玲没有在柏姬泰身上多花什么心思,她收起手绢,小心地将酒杯放回托盘里,然后将双手叉在腰间。一团乌云立刻聚集在她的脸上:“女王卫兵一直都是安多军队的核心,伊兰,而现在……光明在上,这太疯狂了!你会让从艾瑞尼河到迷雾山脉之间的所有人都反对你!”
伊兰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如果她错了,安多就会成为另一个凯瑞安,另一片被鲜血浸染的混乱之地。当然,她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但这也无法弥补她造成的灾祸。但什么都不做同样是无法想象的,灾祸一样会降临在安多。冷静、镇定,保持钢铁般的清醒。一位女王不能流露出畏惧的神情,即使她心中已经充满畏惧;或者说,当她恐惧的时候,她就应该更加刚强。母亲总是告诉她,不要向别人解释自己的决定,做出一个解释,就要做出更多的解释,直到你能做的只有做出解释。加雷斯·布伦则说,如果可以,就要做出解释,接受命令的人只有在真正了解情况之后才能做得更好。今天,伊兰决定听从加雷斯的指导,毕竟他曾多次赢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