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第6/8页)
“我可不想就这么冒冒失失。”她绝望地说。
他俯身向前,把一根手指放在了她的嘴唇上。
“嘘。”
在他们互相凝视的时刻,音乐就已经停止了。小提琴和长笛落在了地板上。弗朗辛和玛格丽特舅妈在拥抱。这是一个情人的拥抱,泯灭了外在世界的拥抱,就像是发生在午夜的山顶,撕扯的风吹打着他们头顶的枝条。弟弟和姐姐跪下了。房间里充满了平静。烟雾闪烁摇曳,又消散。明智的狗和他的肖像一起毫无谴责地凝视着他们。
“走吧,”费因说,“这里不需要我们。”
梅拉尼睁大了眼睛,脸色阴郁。她听任他把她拉到了外面,关上了背后的门。远离了厨房,就感觉很冷。费因的白衬衫隐约像座冰山。
他从架上拿起他的消防员夹克,系好纽扣。他很镇定,也许他刚才只是假装喝醉。
“这是乱伦,”梅拉尼低声说,“就像古埃及的国王和王后。”
“是的。”费因说。
“我从没向这方面猜。”她说。
“你没猜。”费因说。
“我以为她最宠你,因为你是岁数最小的。”
“你能闭嘴吗?”费因说。
他们上楼去了他的卧室。她很庆幸自己穿了兰道太太的毛衣,是她做家务的双手,用肥胖的吃寻常青草的绵羊身上的毛编织成的,像大家都知道的那样,这种绵羊会“咩咩”叫唤。她坐在费因的床上。她保持着安静的沉默。他躺在弗朗辛的床上,抽烟。
“他们是情人,他们永远都是情人。你能明白吗?”
“是的。”她说,声音很低。
“他们是彼此的一切,这就是我们要待在这里的原因,因为弗朗辛和麦琪……”他停住不说了。
“可是她年纪要大很多,”梅拉尼说,“她肯定要大很多岁。”
“你认为岁数要紧吗?”
“我想不,岁数没关系的。”沉默了一会儿,她说。
“你是不是吓坏了,像你这么一个好女孩?”
她想了一会儿。
“我以前从未遇见过这种事情,”她说,“没有乱伦,我们家里没有。”
弗朗辛和玛格丽特舅妈缠扭在一起,最原始的激情。他们倒在地板上,就在煤气灶旁边,给短粗的空酒瓶包围着,桌上还摆着进餐后的脏碟子、乳酪渣、啃过的鹅骨头,在墙上,还有一口停止了走动的布谷钟。
“那菲利普舅舅……”
“他戴绿帽子了,”费因冷酷地说,“是他自己的小舅子,他永远都不会怀疑到的人给他戴上的。”
“我把我的珍珠项链送给了玛格丽特舅妈。”梅拉尼说。
“你想把它们要回来吗?”
“不,我爱她。”这是真的。她说到“爱”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爱、温暖和理解。她也爱弗朗辛,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珍珠是鱼的眼泪。”她突然加了一句。
“什么是什么?”
“鱼的眼泪,珍珠。你绝不会想到鱼会哭,我突然记起来的。”
“这是我们的秘密,”费因说,撇开了那只流泪的鱼,“你知道了我、弗朗辛和麦琪,我们三个心灵最深处的秘密,那件使我们和别人不一样的事。”他用脚碾碎了扔在地上的烟头。
提前来到的黑夜降落在屋顶上,街对面的房屋亮起了灯,那是些没有秘密的人居住的陌生的房屋。梅拉尼坐在费因的床上,他躺在弗朗辛的床上,秘密充满了他俩之间的空隙,围绕着他们。具有古老而神圣的外表的秘密。乱伦在楼下的破烂的地毯上召唤,在楼上安静的卧室里召唤。
“我希望维多利亚不要醒过来。”梅拉尼说。
尽管光线昏暗,她还是看见了壁炉里有一段烧焦的木棍,那是平安夜祭典的残余。她发现自己在死盯着它看,仿佛它是她见过的最意义重大的东西,仿佛它会开口说话,跟她讲过去、现在和未来,在这三者浑然无际的大背景中,乱伦在其中也有可以解释的理由。可它事实上却只是一截烧焦的木棍。
大概在五点半(冬日下午的喝茶时间,一天和一年中最英国的时光),他们听到了第一声轰隆重响。
“哦,不,”费因说,指间的香烟掉了下去,“不!”
接着是另一声哐啷和一个女人意气丰沛嗓门顶到最高处的尖叫声,然后尖叫声止住了。接着是一声怒吼。他们坐在那里也听得很清楚,吼得很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