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项任务(第5/9页)
一直以来,守望岛的渔场和可以挖蛤蜊的沙滩都是瑞本大公国的领土,因此派人驻守那座瞭望台的责任也归瑞本大公国管。但若要派遣部队到那里驻守,就要有士兵、有士兵吃的食物,还要有点燃烽火用的木材和油,更要维修瞭望台本身,让它不被席卷那座小荒岛的强烈风暴摧毁。士兵不喜欢去那里驻守,谣传还说把人派到那里去就等于是含蓄的惩罚,用来对付不听话的或是缺乏政治势力支持的部队。克尔伐不止一次在喝酒时宣称,如果派人驻守那座瞭望台对修克斯大公国那么重要的话,那歇姆西爵士就应该自己想办法。不过对守望岛周围的渔场和盛产贝类的海床,瑞本大公国倒是无意出让。
结果,初春时修克斯的村庄遭到劫掠,不仅田地无法及时播种,而且大部分怀孕的绵羊不是被杀、被偷,就是四散奔逃不见,于是歇姆西爵士对国王表示强烈抗议,说克尔伐没有尽到派人驻守瞭望台的职责。克尔伐加以否认,说那个地方很少需要用武力捍卫,所以他派在那里的一小批人就已经足够了。“守望岛瞭望台需要的是看守的人,不是士兵。”他宣称。至于看守瞭望台的人,他找来的是一群老人,男女都有。其中少数曾经是军人,但大部分都是洁宜湾的边缘人;有些人说那些都是欠债不还的人、扒手和年老的娼妓,支持克尔伐的人则坚称他们只是需要固定工作的年长国民。
这些情况,我都已经透过酒馆闲话还有切德给我上的政治课了解得十分清楚,清楚得远超过博瑞屈的想象,但我闭上嘴,耐着性子坐在那里听他详细而艰难地解释。这不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他认为我反应有点迟钝。他把我的沉默误以为是脑筋不好,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开口说话。
因此,现在博瑞屈开始费劲地教我礼仪,他说大部分的男孩都是跟自己家里的大人在一起,自然而然可以学到。每天第一次见到别人时,或者进入一间里面有人的房间时,我要跟他们打招呼,沉默不语或悄悄走开都是不礼貌的。我应该用别人的名字来称呼他们,如果他们年纪比我大,或者政治地位比我高的——他提醒我,我这一趟出门碰到的人几乎全都是这样的——我还要叫出他们的头衔。然后他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规矩和讲究: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以及在什么情况之下,出房间时我必须让对方先走(几乎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都比我优先)。接下来是餐桌礼仪。我要注意我被安排坐在哪里,要注意坐在那桌主位的人是谁,并配合他吃饭的速度,要怎么样在敬酒的时候不喝得过量;还有不管坐在我附近的人是谁,都要说些有趣的话,或者是专心听人家讲话,而我比较可能做到的是后者。如此这般,没完没了,最后我开始做起白日梦,恨不得是在清理一大堆马具。
博瑞屈狠狠戳了我一下,让我回过神来:“还有,你也不许这个样子。你看起来一脸白痴相,坐在这里猛点头,心思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别以为没人会注意到你在发呆。别人纠正你的时候你也别这样瞪着眼。坐直坐正,脸上带着愉快的表情。我说愉快的表情,不是空洞的微笑,你这傻子。哎,蜚滋,我该拿你怎么办?你惹麻烦的时候我要怎么保护你?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要突然把你带出去?”
最后这两个自顾自的问题泄漏了他真正担心的事。我之前没看出这一点,或许是有点笨。他们没有要带他去,只带我去,他想不出到底有什么理由能说得通。博瑞屈在宫廷外围生活得够久了,知道要非常谨慎。从他开始负责照顾我以来,这是我第一次要离开他的监管范围,而我的父亲才下葬没多久。于是,虽然他不敢明说,但他的确担心我还回不回得来,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借这个机会悄悄除掉我。我领悟到,要是我“消失”了,这对他的自尊心和名誉会是多大的打击。于是我叹了口气,谨慎地说也许他们是想多带一个人去帮忙照顾马和狗。惟真对他那只猎狼犬力昂的训练毫无进展,两天前他才称赞我把它管得很好。我把这事说给博瑞屈听,他脸上先是出现松了一大口气的神色,然后显露出因为把我调教得很好而很骄傲的样子。看见这个小借口的效果这么好,让我很有满足感。话题立刻从礼仪转移到该怎么正确照顾猎狼犬上来了。之前的礼仪课让我疲倦,把猎犬的相关知识又听一遍更是枯燥到痛苦的地步,等到他放我去上其他课的时候,我一溜烟就跑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