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项任务(第4/9页)

夏天来了,温暖的气候降临海岸地带,外岛人也来了。有些是正派的商人,带着寒冷地区的货品来交易——毛皮、琥珀、象牙、一桶桶的油——也带来了荒诞不经的故事,这些故事依然能让我毛骨悚然,就像我还是个小毛孩的时候那样。我们的水手并不信任他们,说他们是间谍,还有其他更难听的话。但因为他们的货品很丰富,而且他们带来向我们买葡萄酒和谷子的黄金,不仅成色极佳还沉甸甸的,于是我们的商人也就收了。

还有另一种外岛人也会来造访我们的沿海地区,虽然不会离公鹿堡太近。他们来的时候带着刀剑、火把、弓箭和撞门柱,到已经饱受他们多年劫掠的那些村庄去烧杀掳掠、强奸民女。有时候这像是一场复杂而血腥的竞赛,他们要找到疏于防备或兵力不足的村子,我们则是要用看起来容易攻击的目标来引诱他们,等他们一到,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这些海盗也烧杀掳掠一番。但如果这是一场竞赛,那年夏天我们输得很惨,我每次进城去都听到沉重消息说许多地方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还听到人们在抱怨和发牢骚。

驻守公鹿堡的士兵都觉得我们好像被人耍得团团转,我也有同感。外岛人的船总能避开我们的巡逻船只,而且从来不会掉进我们的陷阱里,还专门攻击我们兵力最不足、最意料不到的地方。最倍感挫折和狼狈的是惟真,因为骏骑退位后,捍卫王国的任务就落在他身上。我在酒馆里听到有人咕哝着说,自从他失去了哥哥提供的明智忠告之后,一切都变糟了。还没有人说惟真的坏话,但是更让人不安的是,也没有人发言表示强力支持他。

我孩子气地认为那些劫掠与我无关。遭到劫掠当然是很不幸的事,我对那些房子被烧光、东西被抢走的村民也稍稍感到同情,但我平平安安地住在公鹿堡,几乎完全感觉不到其他海港那种随时随地都交加着畏惧和警戒的艰难处境,也感觉不到那些年复一年重新建立家园、却年复一年地看见自己的努力再度付之一炬的村民的苦楚。不过我这种天真无知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

一天早上,我去博瑞屈那里“上课”,事实上我治疗牲畜、训练年轻小马的时间跟他给我上课的时间一样长。我基本上已经取代了柯布在马厩里的位置,他则去帝尊手下当马夫并负责照顾他的狗。但那一天我很惊讶,因为博瑞屈把我带到楼上他的房间里,要我在桌边坐下,我担心又要把一整个早上花在修理马具这种单调又累人的工作上。

“我今天要教你礼仪。”博瑞屈突然宣布,语气中带有些许怀疑,仿佛不太相信我有能力学会这种东西。

“跟马相处的礼仪?”我不敢置信地问。

“不是,那些你已经懂了。是跟人相处的礼仪。同桌吃饭的时候该怎么样,然后大家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又该怎么样,是这种礼仪。”

“为什么?”

博瑞屈皱起眉头:“因为,出于某种我无法理解的理由,你要陪惟真去洁宜湾见瑞本大公国的克尔伐公爵。克尔伐爵士没有跟修克斯大公国的歇姆西爵士合作派人驻守沿海的瞭望台。因此歇姆西指控他,说他的瞭望台完全没人驻守,让外岛人的船可以长驱直入,甚至在守望岛外面下了锚,然后从那里去劫掠歇姆西国内的村庄。惟真王子要去跟克尔伐谈谈这些问题。”

我马上就进入了状况。这在公鹿堡城里已经是人尽皆知的闲话了。瑞本大公国的克尔伐爵士辖下有三座瞭望台,其中两座一左一右地包住洁宜湾,总有充足的人员驻守,因为这两座瞭望台保护着瑞本大公国最优良的港口。但守望岛上的那座瞭望台对瑞本没有太大用处,没有保护到什么克尔伐爵士认为重要的东西,他领土的海岸是陡峭高耸的岩岸,如果有人想来打劫,很难不撞上礁岩,而他的南部沿海地带则鲜少受到骚扰。守望岛本身基本上只住着海鸥、山羊,还有一大堆蛤蜊,然而修克斯大公国若想及时保卫他们的小南湾,这座瞭望台就至关紧要,因为海峡进出口在这里一览无遗,而且这座瞭望台座落在一处天然的高丘上,若燃起烽火,大陆那边很容易就能看见。在歇姆西自己的辖下,蛋岛上也有一座瞭望台,但是蛋岛基本上只是涨潮时堆积起来的沙滩罢了,没办法真正看清楚整个海域的状况,而且这座瞭望台老是需要修理,因为沙地的地形经常改变,风暴卷起的浪潮偶尔还会把它淹没,不过从这里可以看见守望岛上的烽火,从而将警讯传递到国内。问题是得要有人点燃守望岛上瞭望台的烽火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