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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蕾丝终于打来电话,告诉他下周二斯图尔特也许能接受探访。那孩子已经有两天没发烧了,皮疹和反胃也已消失。他身上看不出一点儿受过伤的迹象,而且身高和体重都有所增加。

“就像我以前跟你说的,在他身上,所有过程都比你快得多,”她说,“现在他的狂躁略好了一些,不过开始有点儿喜怒无常。”

坦率地说,她希望鲁本去见见斯图尔特,跟他谈谈。那孩子想回家,他说的家是指旧金山。他的母亲不肯让他踏进圣罗莎的家门,她担心自己的丈夫,而格蕾丝担心斯图尔特本人。

“没错,他要是回到旧金山,我的活儿就轻松多了。”格蕾丝说,“不过这孩子的表现太奇怪,说不出的怪异。当然,他和原来一样聪明。他心里清楚得很,所以除了抱怨说听到奇怪的声音,其他事情他绝口不提。鲁本,情况的发展和你那会儿一模一样。我是说实验室结果。呃,他们取得了一点儿进展,然后所有样品突然分解了!我们还没解决这个问题。而且他和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判若两人。我希望你去看看他。”

他感觉到了,当谈论的对象变成斯图尔特,他和母亲的交流就变得容易多了。他们畅所欲言,就像那些沉默、秘密和谜团都不曾存在,就像所有怪事都只与斯图尔特有关。

这样就好。

鲁本说:“我随时都愿意跟斯图尔特见面。星期二,我一早就到。”

最后,格蕾丝问道:“如果菲尔、吉姆和我要过来吃晚饭,你和劳拉方便吗?”

鲁本喜出望外。现在他已经掌握了狼的礼物,再也不用害怕场面失控。格蕾丝的提议正中下怀。

整个周一,他和劳拉都在那间宏伟的餐厅里忙着准备家宴。

为了装饰餐桌,他们从柜子里淘出了不少亚麻织物和一大堆雕花银器。大幅的桌布上缀着古旧的蕾丝,餐巾上绣着大写的首字母“N”。他们还订了鲜花来装饰大宅里主要的房间。最近的那家面包房会送来特制甜点。

格蕾丝和菲尔都很喜欢这幢大宅,不过,正如鲁本所料,菲尔彻底爱上了这里。他好像再也听不到别人的问题和谈话,自顾自地在大宅里漫步,喃喃说着谁也听不清的话语。他的手抚过古老的嵌板和门框,抚过钢琴的清漆,抚过低垂的榕树皱巴巴的叶子,抚过藏书室里的皮革书脊。他戴上厚厚的眼镜,细细查看猎人油画如雕刻般的纹理和中世纪风格的壁炉。灰发凌乱、粗花呢套装皱皱巴巴的菲尔似乎天生就属于这个地方。

最后,他们不得不强行把他从二楼的房间里拖了下来,因为所有人都饿得要死。但菲尔仍在喃喃低语,与大宅交流。格蕾丝说这地方太过奢靡,而菲尔则明显心不在焉。

父亲的表现让鲁本激动不已。他忍不住多次拥抱菲尔,而老头子仿佛已经进入了梦幻世界。他低声说:“我真想马上搬到这里。”时不时地,他总会骄傲地、充满爱意地望向鲁本。

“儿子,这是你的命运。”他说。

格蕾丝说,这样的房子已经过时,应该改建成公益机构、博物馆或者医院。在鲁本眼里,今晚的母亲格外美丽。她的红发自然地簇拥着脸庞,唇上略略涂了一点儿口红,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生动。她的黑色丝质便服看上去很新,为了与家人欢聚,她特地戴上了珍珠。不过,她明显很疲惫,筋疲力尽,而且无论说话的是谁,她的视线总是留在鲁本身上。

吉姆开始为大宅辩护。他指出,鲁本从来不是个大手大脚的孩子。他的弟弟是穷游一族,旅行时总是订小房间,坐便宜的交通工具,就连上学也没花多少钱,州立大学比常春藤联盟的学校便宜得多。鲁本最奢侈的事情就是毕业时问家里要了一辆保时捷,这辆车两年后他还在开。直到现在,他从未动用过信托基金的本金。这几年来,他花掉的钱只有收入的一半。是的,这幢房子的确很贵,但他们并不会每天都打开所有房间的暖气,对吧?

说到底,鲁本已经大了,还能指望他跟父母一起住多久呢?是的,大宅很花钱。不过要是在旧金山买一间新公寓或者整修过的维多利亚式房子,又得花多少钱?而且要是斯潘格勒外公知道鲁本得到了这样一份地产,他会怎么想?他一定愿意掏这笔维护费,连眼睛都不会多眨一下!他是一位房地产开发商,对吧?未来某天这片地方能卖一大笔钱,所以,现在拜托大家,不要再批评鲁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