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玖夜】蛇带(第7/11页)

“想起你害怕的理由啊。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天生的。”

阿节这么说的时候,一位年轻姑娘穿过通行门进入前庭。似乎不是客人。

那女孩是明天开始进来工作的——阿节说。

“是新人吗?”

“是我底下的新人,我得好好教导她。”

阿节愉快地说。

3

年幼的记忆……

记忆这东西究竟能回溯到多久以前呢?好像也有人甚至记得呱呱坠地时被放入热水洗涤的事,也听说有人拥有在母亲胎内的记忆,不过她觉得这未免太难以置信了。

不,也不是不信,但她还是不认为那属于一般情形。

听到登和子这么说,伦子笑了。

伦子是新进来的女仆见习生。听说她才十九岁,但个性很稳重,工作也很熟练,是个相处起来很舒服的女孩。

“是吗?”

“难道不是吗?”

“不,或许真的有这种情形……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可能呢。就算记得,应该也不了解情况吧。”

“不了解?”

“因为胎儿时期……不是在阴暗的地方蜷缩着,眼睛也闭着吗?这种记忆,就连生下来以后也会碰上无数次吧?我认为没办法跟后来的记忆做出区别。”

说得也是。

“唔,就算真的有记忆,应该也不懂。”

“说得也是呢。”

登和子问她看了瀑布吗?伦子回答说只看了布引瀑布。

“哎呀,居然从那种地方看起。不是应该去华严瀑布看看吗?”

“听说常有人在华严瀑布那里自杀,不是吗?太可怕了。”

“又不是天天。我是当地人,但从没见过有人跳瀑布自杀呢。”

也是——伦子笑了。

伦子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登和子没听说她的来历,但她似乎不是当地人,每回休假,好像就会外出四处逛逛。动机似乎是想要了解一下当地,免得客人问起却答不出来。

登和子觉得很敬佩。

伦子说阿节教了她很多,但她什么都会,几乎不用人教,而且很勤奋。登和子反倒觉得阿节应该向伦子讨教才对。

“唔,顶多三岁左右吧。”

伦子说。

“什么?哦。”

是记忆的话题,登和子先起的头。

“我是山里长大的,还记得出生时的小屋。不过那栋小屋好像在我四岁以前就拆掉了,家人都说我不可能记得。但是我真的都记得,木地板房间和泥地房间的感觉,地炉、伸缩吊钩的形状等。”

“这样啊,三岁左右啊。”

登和子的父亲在她六岁时过世了。

登和子对父亲有明确的记忆。虽然容貌模糊,但大致上的印象,还有一些细节她都记得。像是胡楂的分布、喉结的隆起、形状有些特殊的耳朵,以及气味。

还有父亲让她骑在肩上,或是背着她的事。

也就是说,她有四五岁时的记忆吗?

父亲是漆工,听说是为栗山村一带生产的和式餐盘做最后加工。

登和子也记得那漆黑光亮的方盘。还有刷子、瓶子这类工具……她都记得。

“我还记得四五岁左右的事。”

她说。

登和子的父亲不知道是工作不顺利,还是有其他重大的理由,上吊自杀了……据说。

是……自杀的。

虽然是听来的。

登和子怎么都想不起那前后的事。登和子很喜欢父亲,所以这件事让她很伤心,但她想不起来。

葬礼的记忆也很模糊。

一段时间后,母亲再婚,生下了妹妹。那个时候的事,她就完全记得了。第二个父亲是商人,虽然性情温和,但不太会笑,是非常严肃的人。

而继父也生了病,在登和子十二岁时过世了。是战时的事。

登和子记忆中的葬礼,是第二任父亲的葬礼。

用河边的石头敲下棺盖的钉子。母亲手抱牌位,登和子则被吩咐拿着烧香用的桌子。

对于生父的葬礼,她毫无记忆。

“不,可是记忆有深浅之分呢。”

那当然有了——伦子说:

“经常想起来的事,是很难忘记的。而印象薄弱的,都是些很难回想起来的事。”

“是……这样吗?”

她不认为自己常回想起继父的葬礼,也不觉得有什么印象特别深刻的事。

毕竟都第二次了。

“会不会就和刚才说的一样,是第一次与第二次的记忆混淆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