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玖夜】蛇带(第5/11页)
不过登和子从来不是因为会被咬,所以才怕蛇。
“一般人都是害怕被蛇咬,所以才怕蛇吗?”
“我也不清楚呢。蛇看起来很恶心,所以应该是先害怕外表吧。虫也是外表让人觉得恶心啊。蚊子也会咬人,可是并不可怕。蟑螂虽然不会咬人,却恶心死了。”
“说得……也是呢。”
登和子怕蛇,但大概从来没想象过被蛇咬的情形。别说咬不咬了,光是想到有蛇,她就慌得六神无主。
不过蜜蜂很可怕呢——阿节说:
“要是有蜜蜂飞进来,我一定会死命地逃。被蚊子咬到也就是痒,可是被蜜蜂蜇到很痛的,有时候还会死掉呢,所以一定很可怕。会很痛,而且可能会死,所以很可怕。蛇也是,被咬到会死掉,对吧?”
“会死掉吗?”
或许会。
——不。
登和子觉得这个问题无关紧要。
那不是生命受到威胁,或是不愿受到危害这类恐惧。那种恐惧就和害怕凶猛的狗是一样的,但登和子对蛇的恐惧异于这些。
——不过。
死……这个字眼令她有些耿耿于怀。
有些东西是生理上无法接受的——阿节又说:
“就跟对食物的喜好一样,我想有些东西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那不是道理可以解释清楚的吧,一定是的。但就算这样,登和子姐还是有点异常。”
这话不是什么不好的意思,你别介意——阿节说。
登和子不认为异常还能有什么好的意思。
“因为登和子姐连这都不行,对吧?”
阿节拿起自己折好的围裙,抓住带子晃了晃。
是蛇。
白蛇在蠕动。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什么?
怎么搞的?
这暗黑的情绪是?
“别这样!”
“你看,这是布嘛,或者说,其实登和子姐自己也明白吧?”
阿节把带子摇晃得更厉害了。
是蛇是蛇是蛇是蛇是蛇。
——这是布。
不,是蛇。
蛇。
“叫你不要那样!”
“就说吧。”
“你……”
阿节把自己的围裙颇为随便地重新叠好,收在架子上。
“洋装是用扣子固定,不过只有围裙,得用绳子绑起来嘛。”
“绑围裙绳的时候我也觉得很讨厌。围裙绳有一端缝在布上所以还好,不过每次我的手都会发抖。”
“哎呀,真的吗?”
阿节再次观察似的探头看自己的围裙。
“是啊,如果这是蛇,就没有尾巴了呢。”
“别说那么可怕的话。”
“那,登和子姐我问你,如果只是普通的绳子,你就更无法忍受吗?像男人的西装裤腰带也不行吗?”
“不行。那种东西我连摸都不敢。”
“和服腰带也不行,对吧?”
和服腰带……
最让我害怕。
“细到像线那样就没关系了。”
太严重了——阿节说:
“我觉得登和子姐已经不是寻常地讨厌蛇了。我觉得那不是可以用好恶来解释的反应,不好意思哦。”
“不就是好恶问题吗?”
我讨厌蛇。
或者说,我怕蛇。
不知不觉间,阿节已经换好衣服,连鞋子都穿好了。可能是穿洋装的关系,她看起来不像当地人。登和子也急忙穿鞋。她应该比阿节先准备好的,不过每回都会慢半拍。
阿节看着自己的脚下,“鞋带也不行吗?”她说,“鞋带不到线那么细嘛。”
“鞋带……”
没问题。
“也是啦,世上没有这么细的蛇嘛,这根本是蚯蚓了。我也很讨厌蚯蚓。倒不如说比起蛇,看到蚯蚓的机会更多,所以更讨厌。登和子姐喜欢蚯蚓吗?”
怎么可能喜欢?
“不要乱说。”
两人离开女佣房,前往员工门。
“才没有人会喜欢蚯蚓吧。蚯蚓很恶心啊,那才是湿湿黏黏,又软乎乎的。”
“可是登和子姐不怕蚯蚓吧?”
“我怕呀。”
“我说啊,”阿节在玻璃门前停下来,“比起围裙带子和蛇,鞋带和蚯蚓要相似多了。”
“是吗?”
“围裙带子不是条细布吗?和服腰带也是平的,只是织得又细又长,并没有厚度。虽然有点像,可是完全不一样啊。而蛇是有厚度的。如果把蛇切成一段段,不就是圆圆的一片又一片吗?再说,蚯蚓虽然恶心,可是不会咬人,也没有毒。如果说跟会不会咬人、有没有毒无关,那蛇、蚯蚓和鳗鱼的恶心程度都半斤八两啊。这么一看,登和子姐对蛇的厌恶还是很异常,不好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