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8页)
“我和另一部分人被留在船上。除了手铐和粗鲁的态度,没有别的虐待行为。我傻乎乎地折磨着自己,寻思他们会拿我怎么办,但很快第二次劫掠就来了。枯瀑区需要船只,于是派出海盗船队。当时舰队城位于遥远的南方,因此底尔沙摩船成了完美的猎物。”
“然后……然后你怎么?……来到这里之后,你觉得困难吗?”贝莉丝说。
凯瑞安妮凝视了她片刻。
“有些仙人掌族,”她说,“始终难以适应。他们拒绝接受,有的试图逃跑,有的攻击警卫。我猜他们是被杀了。我和我的同伴?……”她耸耸肩。“我们是被救的,所以就很不一样。
“但是没错,当时非常困难。面对这一切煎熬,我痛苦极了,很想念我的兄弟。但你瞧,我作出了选择。我选择活下去,选择生存。
“后来,部分船友搬出了枯瀑区。有一个住在谢德勒区,另一个在底安信区。世大多数仍旧待在收留我们的那一区。”她稍微吃了点东西,然后再次抬起头来,“要知道,这并非毫无可能。你会在这里安家的。”
她是出于好意,想要安慰她。但在贝莉丝听来,却像是威胁。
凯瑞安妮告知她各区的情况。
“嘉水区你知道的,”凯瑞安妮语调平淡地说,“那对疤脸情侣。变态的混蛋。钟屋岭区你也知道。”
那是智慧之区,贝莉丝心想,就像新科罗布森的獾泽。
“谢德勒区属于血痂族。还有日泽区,底安信区。”凯瑞安妮掰着手指头列数各区。“焦耳区。民主议会控制的圆屋区,那是个勇敢的小堡垒。再加枯瀑区,”她最后说道,“也就是我住的地方。”
“你为什么离开新科罗布森呢,贝莉丝?”她出人意料地说道,“你看起来不像是热衷于殖民的人。”
贝莉丝低下头。“我必须离开,”她说,“因为有麻烦。”
“法律上的?”
“出了点儿状况……”她叹口气说,“我根本什么都没干。”她的语气中忍不住带着苦涩。“几个月前,城里出现一种病症。然后……有传言说,我的一个熟人受到牵连。国民卫队正调查每一个他认识的人,每一个与他有关联的人。很明显,他们最终会找到我。我从来就不想离开。”她小心翼翼地说,“我是被逼无奈。”
贝莉丝平静下来,这归功于那顿午餐,也归功于有人做伴,甚至归功于她平时很不屑的闲聊。起身离开时,她询问凯瑞安妮是否身体不适。
“我在图书馆单注意到……”她说,“希望你别介意,但我觉得你看上去很苍白。”
凯瑞安妮露出俏皮的微笑。“这是你头一回问我的事,贝莉丝,”她说,“小心啊,我会以为你在偷偷监视我。”这善意的奚落有点伤人。“我没事。只是昨晚被抽税了。”
贝莉丝试图通过已知的信息,分析凯瑞安妮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反复思考,希望突然有所领悟,但始终毫无收获。
“我不明白。”她终于按捺不住,不解地说道。
“贝莉丝,我住在枯瀑区,”凯瑞安妮说,“有时我们会被抽税,你明白吗?贝莉丝,你知道我们的首领是布鲁寇勒,对不对?你听说过他的事吗?”
“我只听过他的名字……”
“布鲁寇勒。他是欧派尔族。隆苟族。卡塔卡那族。”凯瑞安妮盯着贝莉丝的眼睛,逐一念出这些费解的名词,看得出来,贝莉丝并不理解,“噬血症,贝莉丝。异死族。
“吸血鬼。”
几个星期来,各种流言与暗示仿佛一团蠓虫,执著地围着她打转,但她至少由此了解到一点点各区的状况。这些怪诞而狭小的政区病态地纠结在一起,互相敌视,互相倾轧。
但她还是错过了最重要、最震撼、最不可思议、最骇人听闻的事。当凯瑞安妮向她解释脸色发白的原因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无知。深夜,当与贝莉丝回想起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离家竟已如此遥远。
她对自己很满意,凯瑞安妮的解释最多只是令她脸色微变。当她听见“吸血鬼”一词后——这在拉贾莫语和盐语中是相同的——心中反而坚强起来。那一刻,凯瑞安妮使她明白,她不可能再去往别处,不可能离家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