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之子于归(第7/11页)
他们都是没有太多时间学习如何做饭的人,苏岩比凉夏稍好,凉夏则心情好的时候收十屋子,但是很快就继续弄成乱七八糟的样子。苏岩总是揉着她的头发说,“尽会给我添乱的小丫头。”
小丫头,与大她八岁的男子,这一切,恰到好处,温吞如水,而她却往往要与他争执,不明白这淡然生活中的困境与焦躁从何而来,仿佛兽困于牢笼,好吃好喝,却如凌迟。
有时,他对她分析公司的事情,可她听着听着就觉得丧失耐性,踢掉鞋子跳到沙发上,堵上耳朵说,“为什么我已经下班还要去思考那些。”
“那我应该和你说些什么?”苏岩投她以纵容的目光。
可这目光却刺痛凉夏,把手中的书摔在阳台夺门而出,“除了工作我们无话可说么?”
她飞快地下楼,飞快地奔跑,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怒气冲冲的样子,看到后视镜里的自己,惊诧了良久。
为什么,与苏岩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变回了困顿的小兽,与他相互顶撞,乐此不疲,消耗精力。
他最终以一个伤口的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可以依靠,却无法把心投入。她要小心翼翼不去触碰爱情的伤口,要包裹好自己的孤独,最终,无言以对。
在车上接他的电话,他说,“凉夏,不要任性了。”她挂掉电话直接关机。
她总要比他年轻气盛,固执成性,并非回归一个家庭的正确时刻,或者说来说去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依旧回自己的公寓,在狭小卧室里放低沉的音乐睡觉。内心的周折如何努力都终于无法说给一个爱的人听,沉默在音乐里,用冗长睡眠来解决。这样,连自己也不需要面对。凉夏不知道自己从何时起养成这样习惯。也许是自幼的根深蒂固。
Down by the sally garden;
My love and I did meet;
She beat me take life easy;
as the leaves grow on the tree.
次日苏岩开车接她上班,她不施粉黛看他带着掌控全局般地讨好笑容,细微的无力感就从心底开始一点一点攀爬蔓延,开枝散叶。
他说,周末跟我回家吃饭吧,对她的离家出走习以为常。
她摇头,不去。
“凉夏,就这一次,好不好。就这一次,算是为了我。”苏岩把车停在大厦背后,“你不跟我回家,我怎么形象地向他们描述我要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孩?”
嫁娶,凉夏想起同里的那场婚礼,在严冬,仿佛宗教诡异的仪式,可是拿到青天白日之下,依旧是毫不关己的事情。她对着后视镜匆忙补妆,轻描淡写地问他,“那么你能等我一个八年么?”说完便收十了帆布包推开车门。
仿佛只是个无意的问题,又仿佛心里早有答案。
苏岩看着凉夏从后门进了大厅,微微蹙了蹙眉,掉头把车开回了前门,开进地下停车场。
在普遍拒绝办公室恋情的大公司,他们可以叫做顶风作案。任谁也不想,只是论到了你,别无选择。本身,这就是一个不向未来深望的姿态。
苏岩选择凉夏,或许如同一次赌博。比如他运气好,在长久的软磨硬泡之后,凉夏顺从地去见他的父母,以蹲坐的姿势蹲在副驾驶位置上,习惯性对着后视镜化妆。实惠的suki粉色口红,她用食指晕开,说,“苏岩,见你的父母,是出于礼貌,与你所想的婚姻无关,我们早就说好。”
所以,他也有与之对等的背运气,凉夏如意料之中,在饭桌上礼貌周全,但是全然没有任何讨好的意思。于是他只能再寄希望于时间的赌局,相信她只是太年轻,相信时间会改变所有人的所有想法。
“父母做什么工作呀?”
“在新疆建设兵团。”
“怎么跑到杭州来了呢?”
“上学。”
“哦哟,家这么的远的呀。”
“不容易,不容易……”
凉夏埋头吃菜,一句一句回答,所有的道理她都明白,唯独不能说服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坐在这里。
苏岩在桌子下轻轻捏她温软的手背,他知道她在忍耐,他只能以此来安抚她,也同时安抚自己。
而她知道他的父母并不喜欢她,他们是历了半世的中年人,一眼就看穿了封闭在这个外乡女孩身上散漫不羁又难以控制的危险。
在气氛融洽的道别之后,她听到他的父母在电话里用非常平缓的口吻对苏岩说,“一个从小脱离家庭的女孩对于家庭生活一定有障碍,你若非要坚持,我们不拦你,但有一天你一定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