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二章(第11/13页)
格扎维埃尔摇了摇头谢绝了另一次邀请,她回到弗朗索瓦丝身旁坐下。
“这些黑人妇女,她们有魔鬼附身。”她生气地说,“我从来不可能这样跳舞。”
她的嘴唇在酒杯里抿了一口。
“那么甜啊!我不能喝。”她说。
“您跳得太出色了,您知道吗?”弗朗索瓦丝说。
“对,作为一个文明人。”她以蔑视的口吻说。她正盯视着舞池正中的某个东西。
“她还在同那位小克雷奥尔人[3]跳。”她说,目光指着利斯·马朗。“从我们来以后,她没有放开过他。”她带着抱怨的口气说,“他长得太漂亮了。”
他确实富有魅力,穿一身香木色掐腰西服,显出修长的身材。从格扎维埃尔的嘴唇里发出一声更为哀怨的呻吟:
“啊!”她说,“我将用我生命中的一年来换取一小时做这个黑女人。”
“她很美。”弗朗索瓦丝说,“她长得不像是黑人,您不觉得她有印度血统?”
“我不知道。”格扎维埃尔神态疲惫地说。
她的眼睛中闪烁着因仰慕而产生的嫉恨目光。
“或者,可能应该有足够的钱,以便把她买来并监禁起来。”格扎维埃尔说,“波德莱尔曾这样做过,对吗?您想象一下,当人们回到家里,看到的不是一条狗或一只猫,而是这个正在柴火边发出呼噜声的奢华女人!”
一个赤裸的黑色身躯直直地躺在一堆柴火边……格扎维埃尔梦想的就是这个?她的梦想最终走向何处?
我憎恨单纯。弗朗索瓦丝怎么可能不了解这个鼻子和这张嘴巴富有肉感的轮廓呢!贪婪的目光、双手、半张的嘴唇内露出的尖锐牙齿正寻找着某种可以抓住的和可以触到的东西。对格扎维埃尔而言,一切都是猎物:声音、颜色、香味、实体,尽管她还不知道是什么。或者,她是知道的?
“来跳舞吧。”她突然说。
她的手又拢住了弗朗索瓦丝,但是它们所觊觎的不是弗朗索瓦丝,也不是她那理智的柔情。她们第一次相会的那个夜晚,在格扎维埃尔的目光中有一股富有醉意的火焰,现在火焰熄灭了,永远不会再升起。她怎么会爱我?弗朗索瓦丝痛苦地思索着。纤细、枯燥,像麦芽糖那种可鄙的味道,一张过于平静的冷若冰霜的脸,一个透明、纯洁、高傲的灵魂,伊丽莎白这样说的。格扎维埃尔虽以宗教的方式崇敬这种冰冷的完美,但不可能奉献出她生命中一个小时来亲身感受这种完美。这就是我,弗朗索瓦丝一面有些惧怕地观察自己一面想。这样的笨手笨脚,在过去几乎是不存在的,可她没有加以注意,现在它已经渗透到她全身和她的举止中,甚至她的思想中,并且具有僵直的和易折的棱角,她那谐调的平衡感丧失殆尽。这块半透明的、不加修饰的、具有粗糙棱角的实体就是她本人,这是由不得她和无可挽回的。
“您不累吗?”她在她们回到座位上时问格扎维埃尔。
格扎维埃尔的眼圈有些发黑。
“是的,我很累。”格扎维埃尔说,“我老了。”她噘起了嘴。“您呢?”
“刚开始累。”弗朗索瓦丝说。跳舞、困倦和白朗姆酒的甜味使她恶心。
“我们总是必须在晚上会面。”格扎维埃尔说,“我们不可能很清醒。”
“确实。”弗朗索瓦丝说。她又犹豫不决地补充道:“拉布鲁斯晚上从来没有空,我们不得不把下午留给他。”
“是的,当然。”格扎维埃尔说,脸沉了下来。
弗朗索瓦丝看了看她,突然产生一种希望,尽管这比遗憾更痛苦。格扎维埃尔是否抱怨她那审慎的谦让态度?她是否希望弗朗索瓦丝对她采取强迫的手段、迫使她爱弗朗索瓦丝?然而她本该理解,弗朗索瓦丝容忍格扎维埃尔爱皮埃尔胜过爱她并不是心甘情愿的。
“我们可以另做安排。”弗朗索瓦丝说。
格扎维埃尔打断了她:
“不,这样很好。”她急忙说。
她皱起眉头,这个另做安排的念头使她害怕,她更愿意没有计划地、随心所欲地看到皮埃尔和弗朗索瓦丝两个人。这毕竟要求太苛刻。她突然微笑了:
“啊!他上钩了。”她说。
利斯·马朗的那位克雷奥尔人走近来,他神态腼腆且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