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二章(第6/10页)

“您知道吗,她的心上人是一位兰开夏式摔跤冠军,他俩勾着小手指在这个区的街上闲逛。”

“哟!”格扎维埃尔用责备的语气喊道。

“这我可没瞎说。”弗朗索瓦丝说。

两个年轻人走近她们,露出动人的微笑,格扎维埃尔站了起来。

“不,我不跳舞。”弗朗索瓦丝说。

伊丽莎白犹豫了一下,也站起来。

“她现在恨我了。”弗朗索瓦丝想。邻桌上,一位脸上稍带皱纹的金发女人和一位很年轻的小伙子亲热地拉着手。年轻人低声地、热情洋溢地说着话,女人矜持地微笑,她那已失去光泽的漂亮脸蛋上并未露出明显的皱褶。那个住旅馆的小荡妇正和一个海员跳舞,她半眯双眼紧紧地贴着海员。美丽的棕发女郎正坐在凳子上懒洋洋地嚼着香蕉片。弗朗索瓦丝高傲地笑了笑。这里的男男女女,每个人都在这一片刻全神贯注于各自的小天地:格扎维埃尔在翩翩起舞,伊丽莎白在跳动中发泄心中的愤怒和绝望。而我,置身于舞厅中央,超然物外,自由自在,我出神地凝视所有这些生命和脸庞。如果我转过眼睛,避而不看他们,他们就立即如被忘却的景色那样荡然无存。

伊丽莎白回到了座位上。

“你知道,”弗朗索瓦丝说,“我很遗憾这不可能办到。”

“哦!”伊丽莎白说,“我很理解……”她神情沮丧,但至少在众人面前,她不可能总是怒形于色。

“最近和克洛德的关系遇到麻烦了?”弗朗索瓦丝问道。

伊丽莎白点了点头,她噘起嘴,表情颇不自然,弗朗索瓦丝以为她要哭出来,但又克制住了。

“克洛德狼狈不堪。他说只要他的剧本没有被采用,只要没有得到真正的解脱,他就不能工作。当他处于这种精神状态下的时候,简直可怕极了。”

“可责任并不在你。”弗朗索瓦丝说。

“但总是由我来承担一切后果。”伊丽莎白说,她的嘴唇又开始颤抖。“因为我是一个坚强的女人。他没想到一个坚强的女人也同别的女人一样会感到痛苦。”她凄恻地抱怨道。

她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可怜的伊丽莎白!”弗朗索瓦丝抓住她的手说。

伊丽莎白泪如泉涌。脸上带着几分稚气。

“这很愚蠢。”她说着擦拭了一下眼睛,“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苏珊娜总是夹在我们中间。”

“你想怎么办?”弗朗索瓦丝问道,“让他离婚?”

“他永远不会离婚。”伊丽莎白失声痛哭起来,“他爱我吗?而我呢?我甚至不再知道我是否爱他。”她用失神的眼光看着弗朗索瓦丝。“两年来我为这爱情而奋斗,我奋斗得精疲力竭,我做出了一切牺牲,可我甚至不知道我们是否相爱。”

“你当然爱他。”弗朗索瓦丝脱口而出。“现在你在抱怨他,所以你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但这不说明任何问题。”无论如何要让伊丽莎白安下心来。倘若有一天伊丽莎白从此变得真诚起来,她那时发现的事将是可怕的,她自己肯定也会对此感到害怕,因此,她那突然出现的清醒意识总会及时被她自己中止。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伊丽莎白说。

弗朗索瓦丝更紧地握住她的手,她真正被触动了。

“克洛德很软弱,仅此而已,但无数事实证明他爱你。”弗朗索瓦丝抬起头,发现格扎维埃尔已站在桌边,并带着一种怪笑端详着她们俩。

“请坐。”弗朗索瓦丝很不自然地说。

“不,我还去跳舞。”格扎维埃尔说,表情中带有鄙视,几乎心怀敌意,弗朗索瓦丝对这种不怀善意的态度颇为震惊和不悦。

伊丽莎白振作起精神,在脸上又扑了一些粉。

“需要耐心,”她语气坚定地说,“这是个施加影响的问题。我过去对克洛德总是过于坦诚,我从不压服他。”

“你从来没有明确向他表示过你不能容忍目前的处境?”

“从来没说过。”伊丽莎白说,“要等待。”她又恢复了一向老成持重、冷若冰霜的外表。

她爱克洛德吗?她倾心于他只是因为她也需要伟大的爱情,她对他的仰慕还是一种违抗皮埃尔的方法,然而她因为克洛德而经受的折磨却是弗朗索瓦丝和皮埃尔无能为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