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二章(第5/10页)
“应该说苏珊娜很有办法。”伊丽莎白说,她看了看弗朗索瓦丝。“她正设法使克洛德的剧本在南特伊公演。这也是要把他留在巴黎的原因之一。”
“南特伊,”弗朗索瓦丝无精打采地说,“这是个奇怪的主意。”她有些不安地朝门口看了看。为什么格扎维埃尔还不来?
“这很愚蠢。”伊丽莎白语气坚定地说,“再说,很简单,我看只有皮埃尔能把《平分秋色》这个剧本搬上舞台,他演阿夏布这个角色会非常出色。”
“这是个讨人喜欢的角色。”弗朗索瓦丝说。
“你觉得这会引起他兴趣吗?”伊丽莎白问道,恳求的语气中带着焦虑。
“《平分秋色》是个很有意思的剧本,”弗朗索瓦丝说,“只是它同皮埃尔追求的路子完全对不上。”
“听着,”她又恳切地说,“为什么克洛德不把他的剧本拿到贝尔热那儿去演?你愿不愿意让皮埃尔给贝尔热写个条?”
伊丽莎白费力地咽了口唾液。
“你不明白,如果皮埃尔用了他的剧本,这对克洛德是多么重要。他对自己是那样缺乏信心,只有皮埃尔能使他摆脱困境。”
弗朗索瓦丝转过眼睛去。巴蒂埃的剧本糟糕透顶,接受这样的剧本简直无从谈起。但是她清楚伊丽莎白对这最后一次机会押的是什么赌注。面对这张变了样的脸,弗朗索瓦丝显然感到内疚,她深知自己的经历和榜样曾深深地影响了伊丽莎白的命运。
“坦率地说,这不可能行得通。”她说。
“可是《吕斯和阿尔芒达》曾获得辉煌成功。”伊丽莎白说。
“正因如此,《尤利乌斯·恺撒》以后,皮埃尔想尝试大力推荐一位不知名的剧作者。”
弗朗索瓦丝中止了讲话。她宽慰地看到格扎维埃尔正走过来。她的头发被精心地梳理过,淡妆掩盖了高颧颊,使富于性感的大鼻子变得纤细优美了。
“你们认识。”弗朗索瓦丝说,并向格扎维埃尔笑了笑。“您来晚了。我肯定您没有吃晚饭,您吃点什么吧。”
“不,谢谢,我一点儿也不饿。”格扎维埃尔说。她在座位上坐下,垂下头,似乎很不自在。“我有点迷路了。”她说。
伊丽莎白以咄咄逼人的眼光审视着她。
“您迷路了?您从很远的地方来?”
格扎维埃尔满脸歉意转向弗朗索瓦丝:
“不知怎么回事,我顺着那条大街走,简直没完没了,最后到了一条黑洞洞的马路上,我大概是一不留神走过了多莫咖啡馆。”
伊丽莎白笑了起来。
“这可要有点儿诚意才行。”她说。
格扎维埃尔以怒目相报。
“总之,您现在找到了,这是主要的。”弗朗索瓦丝说,“到拉普莱里酒吧去,你说怎么样?那儿跟咱们年轻时候已经不一样了,但还是挺不错的。”
“听你的。”伊丽莎白说。
她们走出了咖啡馆,大风卷起落在蒙帕纳斯大街上的梧桐叶,弗朗索瓦丝脚踩树叶,听着嘎吱嘎吱的响声取乐,它们散发出来的一阵阵干胡桃和熟葡萄酒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至少有一年我没有去拉普莱里酒吧了。”她说。
谁也没有回答她的话。格扎维埃尔捏紧大衣领;伊丽莎白手里拿着披巾,她似乎没有感到寒冷,也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已经有那么多人了。”弗朗索瓦丝说。酒吧的所有高脚圆凳都被占了,她挑选了一张稍远的桌子。
“我要一杯威士忌,”伊丽莎白说。
“那就来两杯威士忌。”弗朗索瓦丝说,“您呢?”
“和你们一样。”格扎维埃尔说。
“三杯威士忌。”弗朗索瓦丝说。这里的酒味和烟味使她回忆起青年时代,她总是喜欢爵士乐的节奏、黄色的灯光和夜总会的拥挤气氛。世上既有德尔弗的废墟、普罗旺斯的秃山,也有熙熙攘攘的场所,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上感到充实是多么容易!她对格扎维埃尔笑了笑。
“您瞧,吧台那儿,那个翘鼻子的金发姑娘,她和我住在一个旅馆,她成天穿着天蓝色睡衣在走廊里溜达,我觉得这是为了挑逗那个住在我上面房间的黑人。”
“她不漂亮。”格扎维埃尔说,她睁大眼睛看着身旁一位漂亮的棕发女人,“她多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