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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我默不作声地生着闷气。几个当事人被打发到楼上去了。托比在讲,其他人在听,带着一种他们那个阶层的人对待叫花子或是黑人时的特殊敬意。我甚至觉得自己都有点想保护他了——保护托比·伊斯特哈斯,我的天哪,这个家伙除了自己可是谁都不会保护的!
“艾伦,我们手头上的情况——这么说其实并不过分——绝对是一个顶尖的情报来源,现在他已经被利用完了,”托比解释说,“一个了不起的情报员,只不过他的辉煌时代已经结束。”
“你说的是教授吧。”艾伦·巴纳比很配合地说道。
“他们盯上他了。他们对他的价值一清二楚。根据我从拉茨那儿获得的线索,匈牙利人显然已经为教授从事的行动建起了厚厚的一本档案。要知道,他们干吗要想法子杀掉一个对我们而言毫无价值的人?匈牙利企图进行暗杀——我得说,这等于就是在表扬暗杀目标的活儿干得好啊。”
“我们不能无限期地为教授的安全负责,”帕尔弗里脸上挂着失败者的微笑提醒我们说,“当然了,我们可以给他提供一些保护。但我们不可能保护他一辈子。这一点他必须要明白。我们恐怕还得让他签一份什么东西,把这个情况说清楚。”
外交部来的另一个人长得圆滚滚的,油光发亮,马夹的胸前挂着一根链子。我突然有种孩子气的冲动,想去拽一拽那根链子,看他会不会发出尖叫。
“呃,我觉得咱们大家考虑的可能都太多了,”他圆滑地说道,“如果美国愿意把他们俩从我们手上接过去——教授和他的夫人——那咱们就用不着操心了,对不对?最好是按兵不动,做好准备,怎么样?”
帕尔弗里有点犹豫。“诺曼,他还是应该给我们签一份免除义务的文书。最近这几年,他其实一直在我们和美国人之间挑事儿。”
一向护着自己手下人的托比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我得说,哈里,出色的情报员都会这么干。用一只手去洗洗另一只手嘛,连特奥多尔这种层次的也都是这回事。问题是现在他已经不能再用了,我们甩掉他,除了丢掉麻烦之外还能有什么损失?我只是这么说说啊,我在这方面可不是专家。”他又补充了一句,冲着艾伦讨好地笑了笑。
“那个杀手呢?”叫诺曼的那个人问道,“他也会配合吗?危险得很啊,对不对,像树上的鸭子似的坐在那上头?”
“拉茨好劝,”托比说,“他很害怕,也是个绝对的爱国者。”托比说的这两点我都不赞成,但我实在是厌倦透顶,懒得去打断他。“这帮共产党的间谍一旦走出原来的体制,就会感到震惊。拉茨正在经历这个过程。放弃家庭让他深感痛苦,但他已经接受了现实。如果特奥多尔愿意接受,拉茨也会接受。当然了,得给他们一点保证。”
“什么样的保证?”油光发亮的外交部官员立即问道,连哈里·帕尔弗里都没来得及先开口。
托比没有退让。“呃,当然都是些平常的保证。我敢说,这件事过去之后,拉茨和特奥多尔肯定不希望被扔到垃圾堆里去。海伦娜也是一样。美国护照、事情结束后给一大笔钱、协助、保护——都是最基本的东西,可以这么说。”
“整件事就是个骗局。”我脱口而出。我已经受够了。
每个人都在朝着我微笑。不管我刚才说了什么,他们都会报以微笑。这帮家伙就是这样的人。就算我告诉他们我是匈牙利的双面间谍,他们也会微笑。就算我说我是阿道夫·希特勒转世的亲弟弟,他们也会微笑。只有托比没笑,他的脸变得毫无生气,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最保险的做法就是装傻充愣。
“天哪,内德,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巴纳比问道,显得兴趣十足。
“拉茨根本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杀手,”我说,“我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但他肯定不是杀手。他带着一把没上子弹的枪。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职业杀手都不会这么干。他假装成一位巴伐利亚艺术家,但他身上穿的是匈牙利产的衣服,口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一半也是匈牙利的。他给波恩打电话时我就站在旁边。没错,那位武官的名字是叫彼得。外交人员名单上写的就是彼得。彼得根本没在等那个电话。是拉茨硬扯到他头上去的。听听德国人录下的电话录音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