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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你的人不是我,”我说,“是拉茨。”
最后我告诉托比,我派杰弗里到慕尼黑的那所妓院去替拉茨结了账,取回了他的旅行包。拉茨的行李里唯一让人感兴趣的东西,就是一叠色情照片。
“这是压力使然,”托比宽宏大量地解释道,“身在异国,还得杀掉一个陌生人,你肯定需要一点能私下解闷的东西——明白我的意思吧?”
反之,托比却没有给我带来任何东西,不管是私下的还是其他的什么。我估计他整晚都在打电话,说不定还真是这样。但他打电话并不是为了支持我的质询。
“今天晚上咱们可能得搞个聚会,”他提议说,“法律顾问办公室的哈里·帕尔弗里要陪着外交部的几个人一起过来。哈里可是个好人。典型的英国人。”
我感到莫名其妙。“外交部的哪个部门?”我问道,“哪几个人?干吗让哈里过来?”
不过就像托比常说的,问题本身没什么危险,等到你回答时就变得危险了。我们到达湖边安全屋的时候,看到阿诺德正在煎鸡蛋、熏肉。教授和拉茨坐在桌子的一边;海伦娜吃素,坐在另一边,啃着从手提包里拿出来的果仁条。
阿诺德长着一头稀稀落落的金发,在脑后绾成了一个发髻。“他们叮叮当当吵了一会儿,内德,”托比恭维教授的时候,阿诺德不以为然地悄悄告诉我,“教授和他夫人吵得一塌糊涂。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也不知道是吵什么。我可不想问。”
“拉茨参与了吗?”
“他打算参与的,内德,不过我跟他说别作声。我不喜欢别人去掺和夫妻之间的事,从来都不喜欢。”
事后回想起来,我们那天的讨论简直像是一支复杂的米奴哀小步舞118,先是从我们简陋的厨房开始,曲终时却转到了上帝本人的宫廷——准确地说,是美国总领事馆插着国旗的会议室,墙上尼克松总统和阿格纽副总统令人鼓舞的肖像带着赞许的微笑,注视着我们付出的努力。
我很快意识到,托比并不是什么都没做,而是给自己制订了一整套计划。他就像一个灵巧的马戏团指挥,正一步步地把这个计划向前推进。在厨房里,他又听拉茨和教授把整个故事讲述了一遍,海伦娜则在旁边啃着果仁条。我以前从没见过托比飞快地说起匈牙利语时的模样,他换用语言的转变让我大感惊讶。只用了一个句子,托比就甩开了英语施加给他的别扭束缚,回到了本国人中间。他的眼里燃起了火焰,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脊背向后挺着,仿佛是骑在马背上参加游行。
“内德,他们说你真的很了不起,”这期间他还隔着桌子朝我喊了一句,“是个可以依靠的人,他们都这么说,绝对没错。我看他们会推荐你获得诺贝尔奖呢!”
“告诉他们换成奥斯卡奖,我就接受。”我尖刻地说道,径自出了门朝湖边走去,想平息一下自己的怒气。
回到房子里时,我发现托比和教授躲在客厅里,嘀嘀咕咕地说个没完。要说托比对教授的敬意发生了什么变化,那就是有增无减。拉茨正帮着阿诺德洗碗,两个人都在窃笑。看样子拉茨刚讲了个下流笑话。海伦娜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接下来,轮到拉茨和托比坐下来单独谈话,教授跟他的妻子不安地在湖边散步,走几步就停下来吵两句,最后教授猛地一转身,大步走回了房子。
趁着这个机会,我偷偷溜出去找海伦娜。她撅着嘴唇,脸色惨白——我不知道那是因为害怕、气愤还是疲惫。她想要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却顿住了,再张开口时才说出来。
“他是个骗子,”她说,“全都是谎话!谎话!他是个骗子!”
“谁是骗子?”
“他们俩都是。从生下来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就在撒谎。到了躺在床上等死的时候,他们也还会撒谎。”
“那真相到底是什么?”我说。
“真相就是等待!”
“等待什么?”
“我警告过他了。‘你要是敢这么干,我就告诉英国人。’我们就等着。他要是干了,我就告诉你。他要是悔改,我就放过他。我毕竟是他的妻子。”
海伦娜朝屋子走去,这是一位庄重的女士。就在她进屋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在车道边停住,圆场的法律顾问哈里·帕尔弗里下了车,陪着他的还有英国政府部门的另两位成员。我认出高个子的那个人是艾伦·巴纳比,外交部信息与研究处的杰出人物。他那个部门的名称有点用词不当,从事的其实是最为低劣的反共产主义宣传。托比一边热情地和艾伦握手,一边挥着另一只手招呼我也过去。我们走进屋,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