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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菊号在哪儿?”

“赫尔辛基。我们派了海军的一队人上船,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今晚把船弄出来。芬兰人这是在庇护一帮撩拨苏联大熊的家伙,他们可不希望被人瞧见。事情要是不传到新闻界的耳朵里,那他妈的才是个奇迹呢。”

“明白了。”我木呆呆地说道。

“好。我可不明白。我们该怎么办?你来告诉我。你手下有三十个波罗的海情报员在等待你的命令。你该怎么说?放弃?道歉?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显得很忙?不管你提出什么建议,我们都会感激不尽。”

“杜尔瓦兄弟俩对爱沙尼亚的情报网一无所知,”我反驳道,“安东斯·杜尔瓦不可能泄露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那么是谁暴露了安东斯,我请问?谁泄露了登陆小队、坐标、海滩,还有时间?谁给我们设下了陷阱?有趣的是,我们也问了勃兰特同样的问题。我们本以为他会说是贝拉干的,就是那个波罗的海婊子。他却反咬一口说是我们这边的人,这个厚颜无耻的狗杂种。”

海顿怒不可遏,他的怒气是针对我的。我根本没想到,他那副无精打采的做派竟能转变成如此狂暴的怒意。但他说话时仍然很平静,还是惯有的那种慢吞吞的、带着鼻音的上流社会腔调。他仍然保持着随随便便的样子。即便在勃然大怒的时候,海顿还能表现出一副完全漫不经心的态度,这让他显得愈发可怕。

“你怎么说?”他质问我。

“说什么?”

“说说她,亲爱的。那位噘嘴的拉脱维亚小姐。”海顿拿起了我写的情况报告,那是在和贝拉第一次共度良宵之后写的,“万能的基督啊,我要你写的是情况评估,可不是什么该死的咏叹调。”

“我认为她是无辜的,”我说,“我认为她是个单纯的农家女。这就是我的评估。我觉得勃兰特的想法也是这样。她回答了我的问题,说起本人经历时也都合情合理。”

海顿又焕发出了魅力。他这么变脸只需要一眨眼的工夫。他让你心生亲近之感,又拒你千里之外。我记得清清楚楚。他像跳舞一样把你引得晕头转向,让你心里的各种情感打起架来,因为他自己什么情感都没有。

“大多数间谍确实能把自己的经历说得合情合理,”他翻看着我写的报告,回了我一句,“起码那些比较出色的间谍都能做到。对吧,托比?”——他转向了托比·伊斯特哈斯。

“绝对的,比尔。向来都是这样,我得说。”马屁精伊斯特哈斯答道。

其他人手里也都有报告的副本。大家研究起报告来,看到海顿用横线标出的段落时都会多停顿片刻,屋里一片沉默。罗埃·布兰德抬起头瞅了我一眼。布兰德以前在沙拉特给我们上过课。他是英格兰北部人,原来是大学老师,以学者的掩护身份在“铁幕”后待了许多年。他说话时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语调平板得很。

“贝拉承认她的父亲并不是生父,对吧,内德?她的母亲被德国人强奸后怀了孕,因此她有一半德国血统。对不对,内德?”

“对。没错,罗埃。她对我是这么说的。”

“如此说来,她所谓的这个父亲——费利克斯——从战俘营里回来,听说了发生的事,就收养了孩子。也就是她,贝拉。费利克斯可真好。这是她主动告诉你的,没有丝毫隐瞒。对不对,内德?”

“对。是这样,罗埃。”

“操,那她跟勃兰特说的经过怎么和告诉你的不一样?”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她,因此可以立刻给出解答。“勃兰特把贝拉带到西德的时候,她没敢说出自己并不是他挚友的亲生女儿,怕他会因此不收留她。那时候他俩还不是情人。他提出要保护她,养活她。贝拉很害怕,就答应了。她一直住在森林里。那是她第一次到西边来。贝拉自己的父亲死了,所以她需要另一个父亲式的人物。”

“你说的是勃兰特?”布兰德狡诈地问道。

“是,当然是他。”

“好吧,内德,你难道不觉得这他妈的很奇怪吗?勃兰特怎么会不知道贝拉的底细?”他得意洋洋地质问我,“如果勃兰特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贝拉父亲的好朋友,贝拉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别逗了,内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