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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到了农庄,我们俩直接走进长长的客厅,这一次餐具是她摆的。我们差不多赤身裸体地坐在桌旁,她想要这样。她想看到我坐在熟悉的家具中间时的样子。我想我本应该以此为耻,可是我感觉到的却只有兴奋,因为我进入了他们生活中最为隐秘的地方。“这是他的梳子,”她说,“这些是他的衣服,你躺在他平时睡的那一边。”我心想,总有一天我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接着我又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莫非这就是她从背叛中得到的乐趣?
第二天晚上我已经有了安排,要去见一位住在吕贝克的波兰老人,他跟华沙的一个远房侄子暗中有通信往来。那孩子正在波兰的外交部门接受培训,准备从事译码工作,他想给我们当间谍,条件是把他弄到澳大利亚定居。伦敦站打算和他直接接触。回到汉堡之后,我睡得像个死人一样。第二天早晨我还在写报告的时候,伦敦发来了一条讯息,称雏菊号已在松德勒港成功加油,正前往芬兰湾,乘客博洛迪亚已上船。我给贝拉打了电话,告诉她一切都很好,她说:“快到我这儿来吧。”
上午我一直待在绳索街83的警察局,要把两个喝醉了酒的英国商船水手捞出来,这两个家伙砸了一家妓院。下午我又去参加了领事夫人们举办的一场糟糕透顶的茶会,她们希望为“政治犯周”的活动寻求支持。我真希望那两个商船水手把这个“妓院”也一块砸了。晚上八点我才回到农庄,我们俩直接上了床。凌晨两点的时候,电话铃响了,贝拉接了电话。是我的译码员从船运办公室打来的:有封密电要我本人亲自译码,而且是特急。我得立即回去。我飞快地开着车,四十分钟就赶到了办公室。坐下来翻开密码本的时候,我意识到脸上和手上都还有贝拉的味道。
密电是用海顿的代号发过来的,由他本人发给汉堡站的站长。电报中说,雏菊号的登陆小队遭到了敌人从预先埋伏的位置发起的猛烈袭击。橡皮艇下落不明,艇上的所有人也失踪了,这里头有安东斯·杜尔瓦和他带着的乘客,很可能还包括在海滩上等着接应的人。爱沙尼亚爱国组织那边毫无音讯。雏菊号观察到了从岸上发出的紫外线灯信号,但约定的信号只完整地发出了一组,估计爱沙尼亚的接应人员刚把登陆小队引过来送死,就给抓获了。这个故事听起来很熟悉,虽说相似的情况发生在五年以前。塔林84那边的应急电台也没有回应。
密电上说这个消息我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还得搭乘早晨的第一班飞机回伦敦。航班上已经给我预留了一个座位。托比·伊斯特哈斯会到希斯罗机场接我。我起草了一封确认的回电,递给译码员,他接过去的时候什么都没说。他知道了,我心想。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打电话到农场去找我,还跟贝拉说了话。其余的情况他从我的脸上就能看出来。照我看,他闻都能闻得出来。
这一次海顿的办公室里没点线香,他也坐到了桌子后面。海顿手下负责东欧地区的罗埃·布兰德坐在他旁边,托比·伊斯特哈斯坐在另一边。托比负责的工作从来都不太好界定,因为他喜欢把自己的职责搞得模棱两可,希望它们还能成倍增加。可实际上他只不过是海顿的一条哈巴狗,这个角色后来让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惊讶地发现,神情不悦的乔治·史迈利坐在海顿那张躺椅的边上,跟他们几个离得远远的,虽说直到三年以后我才明白他采取那种姿态的含义。
“这是内部人干的,”海顿开门见山地说道,“行动还没开始就给彻底泄露了。杜尔瓦要是没跟着小艇一起沉底,现在肯定是被人拴着大拇指吊了起来,什么都招了。博洛迪亚知道得不多,可这恰恰是他的霉运,审他的人才不会相信呢。何况他还有满满一篮子炸药得解释。也许他服下了自杀药丸,不过我比较怀疑——他就是个笨蛋。”
“勃兰特在哪儿?”我问道。
“坐在沙拉特审讯处的强光灯前面,像头公牛似的狂吼乱叫。肯定是某个人在某个环节出了岔子。我们问勃兰特是不是他干的。如果不是他,那么是谁?情况简直和上次搞砸一模一样。全体船员我们都在一个个地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