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瑞卡度(第9/18页)

“你打不打网球?”他从身后询问,一手向下摸着杰里的背部,动作非常轻,“查理说你肌肉发达得像猩猩。”然而瑞卡度其实并未向任何人发问。发问对象是他自己。“我很爱打网球。我打起来好得不得了。每次都赢。可惜在这里,打网球的机会很少。”他坐下。“有时候不得不跟敌人躲在一起,以避开朋友。我会骑马、打拳击、射击。我有学位,我会开飞机,我对人生懂得不少,我头脑很好,不过碍于无法预知的状况,我跟猴子一样住在丛林里。”自动手枪随便用左手拿着。“你们所谓疑神疑鬼,就是这样吧,伏尔泰?把所有人都当做敌人。”

“应该是的。”

瑞卡度为了说出以下经常讲的俏皮话,伸出一指戳着自己泛着油光的古铜色胸膛。

“我这个疑神疑鬼的人,却有真正的敌人。”他说。

“有了两百万,”杰里仍站在原地说,“我相信能消灭大半敌人。”

“伏尔泰,容我坦白说一句话,我认为你的生意经是鬼扯淡。”

瑞卡度大笑,大方展示出白牙,衬托了刚修剪过的胡子,也微微展现腹肌,双眼则直瞪杰里脸孔,一面啜饮着酒杯里的威士忌。杰里心想,他跟我一样,接获过通报。

要是他出现,你听他把话讲完,刁无疑如此告诉过他。瑞卡度听他把话讲完,之后呢?

“你发生过意外,我绝对谅解,伏尔泰。”瑞卡度伤感地说,摇摇头,仿佛抱怨着他获得的信息质量低下,“要喝一杯吗?”

“我自己倒。”杰里说。杯子放在橱柜里,有各式各样颜色与大小。杰里从容走到橱柜边,自己拿来一个细长的粉红色玻璃杯,外面画了穿上衣服的女孩,里面则是裸女。他倒了几厘米高的苏格兰威士忌,加一点水,隔着桌子坐在瑞卡度对面,瑞卡度则一面兴味盎然地研究他。

“你运动吗?举重之类的?”他以诉说心事的语气询问。

“只是偶尔喝一杯而已。”杰里说。

瑞卡度毫无节制地大笑,仍以闪烁不定、眼皮下垂的双眼紧紧观察他。

“你对小查理做的那种事很可恶,你知道吗?半夜押走我的朋友,坐在他头上,逼他戒毒,我很不喜欢。查理要很久才能复原。伏尔泰,想跟查理的朋友交朋友,那样可不是办法。他们说,你甚至对柯很失礼。还带我的小丽姬去吃晚餐。是真的吗?”

“我是请她吃过晚饭。”

“搞过她吗?”

杰里没有回答。瑞卡度再度爆笑。笑得突然,停得也突然。他长长喝了一口威士忌,叹息说:“我倒希望她心怀感激,就这么简单。”他立刻又成了备受误解的人。“我原谅她,行了吧?你再见到丽姬时跟她说,瑞卡度原谅了她。我训练她。我培养她走对路。我告诉她很多东西,艺术、文化、政治、商业、宗教,还教她怎么做爱,派她出去见见世面。没有我的人脉,她会沦落到哪里?哪里?跟瑞卡度像猴子一样住在丛林里。她欠我一切。《窈窕淑女》。看过那部电影吗?我是她的教授。我跟她讲过一些东西,知道我的意思吗?我跟她讲过的一些东西,是除了瑞卡度之外没人能教她的东西。在越南七年。在老挝两年。CIA一个月给四千块,我是天主教徒。你认为我没办法教她一些东西吗?出身卑微的英国浪女。她有个小孩,你知道吗?小男孩,在伦敦。她丢下儿子离家出走,想像一下。这种母亲?比妓女还烂。”

杰里找不到可以应答的话。他看着瑞卡度沉重的右手中指与无名指各有一只大戒指,凭记忆来比对丽姬下巴那两道疤痕。他认定是朝下挥出的一拳,是趁她在低处时挥出的右钩拳。没有打烂她的下巴,还真奇怪。也许被他打烂了,她只是有幸修补起来而已。

“你聋了是吗,伏尔泰?我说,你要谈的生意说来听听。没有偏见,懂吗?只不过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杰里自己又斟了一点威士忌。“我是在想,要是你能告诉我,那次德雷克·柯要你帮他飞的东西是什么,要是丽姬能让我接近柯,我们三人都不搞小动作的话,很有机会大大敲诈他一顿。”

终于说出口了,听起来比他演练时更加蹩脚,但他不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