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瑞卡度(第11/18页)

“我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事实,”杰里语气坚定不移,“日期、时间、地点、证人的说法。你一告诉我,我就跟你交换。刚才提过的事业,我会解释给你听,赚大钱的事业。我会解释整件生意。”

“当然,”瑞卡度心有旁骛地说,仍研究着地图,“我们来整整他,由我们来整。”

这就是他们同居的情形,杰里心想,他们一脚踏在幻想世界,另一脚踩在监狱里,互相强化彼此的美梦,是只有三名演员的乞丐歌剧。

有半晌的时间,瑞卡度沉浸于自己的罪恶,杰里则束手无策,无法制止他。在瑞卡度的简单世界里,多谈谈自己的事,可以借此多了解他人。因此他谈及自己偌大的气魄,吹嘘自己的性能力,担心盛年能持续多久,但他谈最多的莫过于战争的恐惧,在这一方面他自认无所不知,高人一等。“伏尔泰,我在越南时,爱上了一个女孩子。我,瑞卡度,坠入爱河了。这种情况很少见,对我具有神圣的意义。黑头发,腰杆直,脸蛋像圣母,奶子小。每天早上她上学路上,我停下吉普车,每天早上她都说:‘不要。’我告诉她:‘听着,瑞卡度不是美国人。他是墨西哥人。’她连墨西哥都没听过。我抓狂了,伏尔泰。我,瑞卡度,过了好几个礼拜的和尚生活。其他女孩子,我连碰都不碰了。每天早上。后来有一天,我已经换成一挡了,她举起手来——停车!她上了车,坐在我旁边。她不上学了,跟我跑到一个小村子同居,村名我以后再告诉你。B52轰炸机飞来了,炸平了整个村子。某个大英雄地图看不太懂。小村子,一个个都像海滩上的石头,每个都一样。我开的直升机就在后面。没有人阻止得了我。查理·马歇尔在我旁边,对着我大骂说我疯了。我才不管。我降落,找到了她。整个村子都死光光。我找到她了。她也死了,不过还是给我找到了。我回到基地,宪兵把我毒打一顿,关禁闭七个礼拜,丢了军阶跟资历。我。瑞卡度。”

“好可怜。”杰里说。这些游戏,他以前也玩过,无论相信或不相信,都痛恨这种游戏。

“你说的没错,”瑞卡度说,一鞠躬接受了杰里的致意,“‘可怜’这词用得好。他们拿我们当农夫。我和查理,我们什么都飞。从来没拿过像样的薪饷。伤员、死者、尸块、毒品。结果什么都没得到。天啊,那场战争打得真惨。我飞进云南两次。我不怕。什么都不怕。连我俊美的外表都没办法让我为自己担心。”

“连德雷克·柯的那一趟都算进去,”杰里提醒他,“总共飞了三趟,对不对?”

“我帮柬埔寨空军训练飞行员。结果什么都没得到。柬埔寨空军啊,伏尔泰!十八个将军,五十四架飞机,加上瑞卡度。条件是服役完毕能拿到寿险。十万美金。只给本人。瑞卡度一死,最近血亲什么都领不到,合约是这样写的。瑞卡度成功,什么都拿得到。我有一次跟法国外籍兵团的几个朋友谈过,他们知道这种骗人的把戏,警告我:‘小心一点啊,瑞卡度,没过多久他们会派你到没办法脱身的危险地带,那样的话,他们就不用付你钱了。’柬埔寨人只让我加半满的油料,给我辅助油箱和废物。也有一次,他们在我的液压机上动了手脚。修飞机,我自己来。那样他们就害不了我。告诉你,我一弹手指,丽姬就乖乖回到我身边,懂吗?”

午餐结束。

“照你这么说,刁和德雷克那边又是怎么一回事?”杰里说。沙拉特的人说,想取得告白,只需给点颜色。

杰里首度体会到,瑞卡度以一种野蛮愚昧的眼神全心盯着他看。

“我被你搞糊涂了,伏尔泰。要是跟你讲太多了,我不枪毙你不行。我是个非常多嘴的人,懂了吗?我一人住在这里很寂寞,我的个性一向喜欢寂寞。我一欣赏某个人,就会跟他聊天,然后会后悔。我记得生意上的承诺,懂了吗?”

顿时杰里内心泛起一阵宁静,如同沙拉特人变成沙拉特天使,除了接收并记忆之外无计可施。他知道,就情报行动而言,他已走到旅程的尽头:即使在最佳状况下,回程无法想像亦然。就情报行动而言,以他了解的先例,无声的凯旋钟早应在他耳边响起,令他感动万分。然而钟声并未响起。钟声未响,对他而言是一项早期警讯,即使在当时,这项警告意味着他追求的目标就各方面而言,再也不符合沙拉特老大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