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9页)

劳拉·贝恩斯的名字仅仅出现在一份关于韦德的熟人及社会关系的报告中。她既没有被当作嫌疑人,也没有被当作证人,而且只被问过一次话。似乎有人怀疑她那天晚上可能在场,并且在9点理查德到来的时候离开了别墅。但是理查德和劳拉都否认了这一猜测。理查德和教授一起喝了酒,但是文件里他称劳拉当时不在现场。

后来,我心不在焉地上了会儿网,又想到了萨姆:她对我笑的样子,她眼睛奇异的颜色,她左肩上一块小小的胎记。我有个奇怪的感觉,关于她的记忆已经逐渐开始模糊了,逐一退入那一幕幕我没有好好把握的过往。那些时光似乎成了一间间锁住记忆的密室,密室的钥匙已经被我丢掉,因为藏在里面的回忆实在太痛苦了。

直到黎明将至我才勉强入睡。我听得见这个城市深重的呼吸声,千万人的梦境和故事交织成一个大球升入天空,仿佛随时都会爆开。

***

之前几周,我给莎拉·哈珀打了好多次电话。见到弗里曼后的第二天,她终于给我回了电话,当时我正想找彼得把整个调查交代清楚,就此退出。哈珀的嗓音很好听,说她立刻就想见我,因为她不久就要出趟远门。她还记得哈利·米勒找过她,想知道我找她要做什么。

说实话,我不是特别想见她。那时我已经和太多人聊过了,他们净告诉我一些互相矛盾的故事;与萨姆的分手对我打击很大,让我无法在这种陈年旧事上集中精力,我基本上失去了所有的兴趣和好奇。突然之间,这些事情好像变成了毫无深度的图画,就像童书里的平面插图,压根儿不能激发我的热情。我已经没兴趣再长途跋涉到布朗克斯区去见一个吸毒者,迎接我的无非又是一堆谎话,只是为了赚点儿快钱占个便宜。

不过她提议进城来见我,所以我还是同意了。我给了她一个街角酒吧的地址,她说她大概一个小时后到,到时会提着一个绿色的旅行包,我可以凭这点认出她来。

她晚到了10分钟,来时我正在喝意式浓缩咖啡。我用眼神确认是她,她走过来与我握手,然后坐下。

她的样子与我想象中的很不同。她身形矮小瘦弱,身材仿佛十几岁的孩子,皮肤白皙,正好配上她杏色的头发。她穿着便装:牛仔裤、印着“生活真美好”的长袖T恤、一件破洞牛仔夹克,不过装束非常整洁,散发着名贵香水的味道。我提议请她喝一杯,但她说自从戒毒禁酒以来,她已经一年不喝酒了。她向我确认,从那时起,她也不再沾毒品了。她指着放在旁边椅子上的包,“我在电话里说过,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她说,“所以我觉得最好先和你谈谈。”

“你要去哪里?”

“去缅因州,和我男友一起。我们将住在一个岛上,他在一个管理野生动物保护区的基金会找了一份工作。我盼望做这种事情已经很久了,但我想确保万事妥当后再离开,你懂我的意思吧?我会想念纽约的。我的前半生不折不扣完全是在这里度过的,但现在这是个全新的开始,不是吗?”

她和我聊起天来似乎很自在,即使我们是初次见面。我认为她可能仍然在参加酗酒者互诫协会[4] 这种互助团体,她的脸上几乎没有皱纹,但是绿松石色的眼睛下面有深深的黑眼圈。

“谢谢你乐意来和我聊,莎拉。”我说。我给她简要讲了理查德·弗林的书稿,以及我调查到的在1987年末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丑话说在前面,你要知道雇我的代理没有给这个调查准备太多的预算,所以——”

她挥了一下手,打断了我的话。“我不知道米勒那家伙告诉了你什么,但是我不需要你的钱。最近我已经攒下了一点儿钱,而且我将要去的地方也不需要花多少钱。我同意见你是出于另一个原因,这关乎劳拉·贝恩斯——或者韦思莱克,她现在把姓氏改成这个了。我想关于她有几件事情你最好知道。”

“我想再点一杯意式浓缩,”我说,“你要一杯吗?”

“一杯脱咖啡因的卡布奇诺就好,谢谢。”

我去吧台点了咖啡,然后回到座位上。这是星期五的下午,酒吧里渐渐挤满了喧嚷的顾客。

“你打算谈谈劳拉·贝恩斯?”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