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物归原主(第6/9页)
“但愿吧!”我嘀咕了一句。他点头跟我道别,然后就把我自己留在了屋里。忧虑和恐惧让我感觉无力恶心,完全是临阵怯场的可怜状态。
不管怎样,我只能上台去表演我的角色,除非从未失手的拉菲兹失了手,除非向来做事干净利落的拉菲兹突然变得笨手笨脚,我要做的不过是“微笑、微笑,演好自己的反派角色”而已。接下来的半个下午,我练习微笑,按照自己的推想排练对话、预演可能的情节,构思好种种谎言,还去俱乐部翻了翻一本关于昆士兰的书。那一刻终于到了,七点四十五分,我向那位略显老态的先生鞠躬致意,他有点谢顶,脑门显得很宽。
“那么,你就是拉菲兹先生的朋友了?”他说,那双亮亮的小眼睛紧盯着我,似乎恨不能把我这个人给拆开来,神态很是无礼,“你见到他了吗?我在等他带样东西来给我看,不过他一直没来。”
显然电报还没到,我的麻烦也就提前上演了。我说,一点之后我就没有见过拉菲兹了。现在还能说真话,这一点对我是个安慰。正说着,耳边传来了敲门声,姗姗来迟的电报终于到了。看过电报之后,昆士兰人把它递给了我。
“被人叫出城了!”他抱怨道,“有一位近亲突然病了!他有什么近亲啊?”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亲戚。在开始冒险捏造事实之前,我感到了一阵恐惧,然后我回答说我从没见过他的家人,这话的真实性让我又感到一阵心宽。
“我还以为你们是非常亲近的朋友呢。”他说,狡猾的小眼睛里——在我看来——闪过了一丝怀疑。
“那只是在城里。”我说,“我没去过他家。”
“呃。”他大声抱怨道,“我看他去了也没什么用。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能先过来吃了饭再走,搞得就跟送终似的。要是那样的话,我也会不吃饭就跑过去的。你要问为什么,因为那可是个有油水的差使。那我们只能自己吃算了,他那个东西也只能他自己去估摸着买了。可否摁一下那个铃铛?我想你该知道他为什么要来见我吧!很遗憾不能再见到他了,倒霉的是他自己。之前我还挺喜欢拉菲兹的,这真是令人吃惊。他是个愤世嫉俗的人,有那种愤世嫉俗的劲儿,我也是。说是他母亲病得不轻,要么就是他婶婶,我希望她干脆早点咽气!”
他这些话都是我现在给他拼凑到一起的,他当时说的时候可是东拉西扯的,中间我还不时地插上几句。饭菜上来之前我们就扯了这么一些事情,我由此对这个人产生了一个印象,而之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进一步加深了这个印象。这个印象,让我因为自己居心叵测跟他一起进餐而产生的愧疚感彻底消失无踪。他属于一个恶劣透顶的类型,是个愚蠢的愤世嫉俗者,想要对所有事所有人发表刻薄的评论,嘴里吐出来的全是一些粗俗无礼、没有任何见地的冷嘲热讽。这个人教养很差,所知也很有限,发家致富——依照他自己的炫耀——全凭侥幸,纯粹是借了新大陆崛起的东风。当然他还是很狡猾的,同时也非常狠毒。说到那次大发展时期不够狡猾的投机者的不幸遭遇,他咯咯乐个不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即便到现在,想起自己对立法议员J. M. 克拉格斯阁下的所作所为,我还是毫无悔意。
不过,我也无法忘记当时我内心巨大的痛苦:我得一只耳朵听着主人说话,另一只耳朵听着拉菲兹的动静!我听到过一声响动——隔开两间屋子的并不是那种老式的折叠门,而且房门紧闭,还掩着厚厚的门帘,可我还是敢发誓,我确实听到过一次。我给自己倒了点酒,然后装着被主人一个粗俗的笑话逗得放声大笑。在那之后,虽然我一直竖着耳朵,却再也没听到什么动静。不过,后来有件事儿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在侍者终于退下之后,克拉格斯自己突然蹦了起来,什么也没说就往卧室冲了过去。我像块石头一样呆坐着,一直到他回来。
“我好像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他说,“肯定是听错了,幻听……吓了我一大跳。里头有件无价之宝,拉菲兹告诉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