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物归原主(第8/9页)
克拉格斯一动不动,他身子瘫在沙发上,睡得很沉。不过,对我来说还不够沉。我把带来的氯仿弄到手帕上,轻轻地覆在他嘴上。两三下鼾声之后,这家伙就成了一头死猪。
我拿开手帕,从他口袋里掏出了盒子的钥匙。
不到五分钟之后,我把钥匙放回了原处,而那幅画已经藏在了我的长披风下面,就裹在我的身上。走之前,我还喝了点掺苏打水的威士忌。
我毫不费力就赶上了火车,太容易了,结果是我只好在头等吸烟舱里打了十分钟的战,恐惧地听着月台上的每一个脚步声。这种没来由的恐惧一直持续到火车启动。最后,我终于坐定在座位上,点上了一支烟,滑铁卢车站的灯光在我身后慢慢退去。
车上有些人是刚从剧院里出来的。即便到现在,我依然记得他们的谈话。他们对刚刚看的那场戏很失望,是最近上演的萨伏伊歌剧【6】。他们满怀憧憬地聊着以往看《国王陛下的围嘴》和《忍耐》的好时光。其中一个哼了一段曲子,于是他们开始争论这段曲子是出自《忍耐》还是《日本天皇》。到撒比顿站他们就都下了,我独自坐在车厢里,带着胜利的喜悦,度过了令人心醉神迷的几分钟。想想吧,拉菲兹都失了手的事情却让我办成了!
在我们的历次冒险中,这是我第一次扮演主导角色。对我来说,这也是历次冒险中最不丢脸的一次。事后我的良心没有受到什么折磨,说白了,我不过是抢了一个强盗的东西而已。而且,这是我自己独力完成的——就凭一己之力!
我想像着拉菲兹的反应,想像着他的惊奇,他的喜悦。将来,他应该会多予我几分重视;将来,会与现在有所不同。我们每人有了两千英镑——足够我们重新开始、诚实做人了——这全是我的功劳!
到了埃舍尔站,我兴高采烈地跳下火车,搭上了等在桥底下的晚班出租马车。在一种绝妙的兴奋状态下,我看到了布鲁姆城堡,底下那一层还亮着灯。走上台阶之后,我看到前门还敞开着。
“我猜就是你,”拉菲兹快活地说道,“一切都安排好了。他们给你准备了一个床位。伯纳德爵士一直没睡,等着跟你握手呢。”
他的情绪很是愉快,这让我很失望。不过我了解这个人,他这种人,在最黑暗的时候也要装出最灿烂的笑容。现在我对他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不会被表面现象欺骗了。
“我得手了!”我凑到他耳朵跟前大声嚷道,“我得手了!”
“得什么手了?”他退后一步,问道。
“那幅画!”
“什么?”
“那幅画。他把画给我看了。当时我发现,你没拿到画就被迫走了,于是决定去把它弄到手。就在这里。”
“让我看看。”拉菲兹冷冷地说道。
我脱下披风,把卷在身上的画展开来。正当此时,一位脏兮兮的老先生出现在了客厅里。他站在当地,挑起眉毛看着我们。
“对于一幅古典杰作来说,她看上去也太光鲜了,不是吗?”拉菲兹说。
他的语气很奇怪。我只能说他是嫉妒我的成功。
“克拉格斯也是这么说。我自己没怎么看。”
“呃,那你现在看看吧——仔细地看。天哪,看来我仿得比我自己想得还像!”
“这是假的!”我大叫道。
“就是那张摹本,”他答道,“就是我跑遍全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去炮制的那张。就这样,因为你的反应,克拉格斯更加深信不疑。没准儿他还会开心一辈子,而你却跑去剥夺了他的这一乐趣!”
我说不出话来。
“你是怎么把它弄到手的?”伯纳德·迪本汉姆爵士问道。
“你把他杀了?”拉菲兹用讽刺的口气问道。
我不去看他,把目光转向伯纳德·迪本汉姆爵士,用刺耳的兴奋声音跟他讲起了我的故事,因为那是保证我不会崩溃的唯一方法。讲着讲着,我觉得平静一些了,讲完的时候却只觉得满腹的辛酸。最后我还说,下一次行动的时候,拉菲兹最好能把自己的打算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