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物归原主(第7/9页)

终于说到画了!此前我一直将话题限制在昆士兰和他的发家史上。我试着把话题引回去,但是没有用。他的注意力已经转到了他通过不正当手段占有的这幅伟大作品上。我说拉菲兹最近提到过这幅画,他的话匣子就一下子打开了。一般来说,刚享用过丰盛美食的人都喜欢把自己的秘密拿出来唠叨上一番,他也不例外,跟我大说特说自己这件心爱之物。我看了看他身后的时钟,才九点三刻。

按照礼节,我现在还不能走。于是我继续坐在那里——我们还在喝酒——听主人讲述最初是什么让他对这幅他得意洋洋地称之为“如假包换、名不虚传、双螺旋桨、双烟囱、铜包底的古典杰作【5】”动了心思。

其实就是为了“胜过”他的一个对头——某位热衷名画的议员,他没完没了的唠叨让我不胜其烦。更要命的是,唠叨完了之后,他终于发出了令我担惊受怕了一整晚的那个邀请。

“我说你应该看看这幅画,就在隔壁房里。这边请。”

“画不是已经收好了吗?”我赶忙问道。

“只是上了锁,用钥匙开开就可以了。”

“还是不麻烦了吧。”我竭力劝阻。

“一点儿也不麻烦!”他说,“请吧。”

我忽然意识到,再推三阻四的话,一会儿等他发现了什么就该怀疑我了。于是我没再推辞,跟着他走进卧室,任由他向我尽情展示立在角落里的那个装地图的铁盒子。他开始夸耀自己是如何高明,选了这么个绝对不会惹来怀疑的容器,还用了万无一失的丘伯保险锁。当时我不禁想,他这番夸耀大概永远也不会结束了。终于,过了无限长的时间之后,他把钥匙插进了锁眼。保险锁发出了“咔嗒”的一声,我的脉搏都停住了。

“天哪!”我立刻发出了一声惊叹。

那幅画还在,就卷在那些地图中间!

“我就知道你会大受震撼的。”克拉格斯把画拿出来,展开来给我看,“了不起吧?想不到这是两百三十年前的古画吧?可它的确是,我告诉你!想想老约翰逊看到这幅画之后的脸色,那可真是一种享受啊,这个家伙再也不敢拿着他的画四处招摇了。这一幅的价值,顶得上整个昆士兰殖民地全部的画。它值五万英镑啊,伙计,而我只花了五千!”

他用手戳着我的胸口,似乎想从我这儿得到更多的信心。我的表情显然很中他的意,他开始搓起手来。

“连你都是这个反应,”他吃吃地笑着,“那老约翰逊呢?该飞奔出去,拿自己那些画当绞刑架把自己吊起来了吧,但愿如此!”

天知道我最后都说了些什么。我一开始的沉默是因为一下子得到了解脱,接下来的沉默则是另有起因。我陷入了另一种让我张口结舌的混乱思绪之中。拉菲兹失手了,拉菲兹失手了!难道我就不能成功吗?太迟了吗?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再见,”在把画卷回去之前,他最后又看了一眼,“到布里斯班后再见。”

他盖上了盒子,我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在这里就开这最后一次了。”他把那串叮当作响的钥匙放回了口袋里,“一上船我就把它直接送进船上的保险库。”

最后一次!真希望我能直接把他打发回澳大利亚,让他那珍贵的地图盒子里只留下那些合法的东西!真希望在拉菲兹失手的时候我能成功!

我们回到了另一间屋子里。他后来又讲了多久,讲了什么,我现在已经毫无概念了。那一个小时我们改喝掺苏打水威士忌,我的几乎没怎么动过,他倒是喝了不少。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我慌里慌张地告辞离去。前往埃舍尔的最后一班火车十一点五十开,从滑铁卢车站始发。

我乘双轮马车回了家,三十分钟之后又回到了饭店里。我走上楼,发现走廊里是空的。我在客厅门口站了一小会儿,听到里头有呼噜声,然后就轻轻地进了屋,用的是这位先生自己的房门钥匙——在此之前,我没费什么力气就顺手拿走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