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在黑暗的笼罩下(第7/32页)

“在只有你和一位巡佐的情况下,同时调查两起谋杀案无疑不是一个理想的方案,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向当地警方请求技术支持呢?如果犯罪现场调查员和指纹专家不接触任何感染者,应该不会有很大的感染风险。当然,这需要内政部的批准。”

凯特说:“本顿-史密斯巡佐和我目前还不知道我们是否也被感染了,长官。”

“我想,那确实是个问题。不管怎么说,控制疫情并不是我们要关心的事,两起谋杀案才是。我会和埃克塞特的犯罪调查中心谈一谈,至少他们可以帮忙处理证物。你最好能同本顿-史密斯继续调查下去,至少再坚持三天,这样就到了星期五,届时我们再斟酌事态的发展状况。当然,请随时告知我最新进展。顺便问一下,达格利什先生怎么样了?”

凯特说:“我不知道,长官。我不想去打扰斯特维利医师。希望今天晚些时候能有机会跟他聊一聊,打听一些消息。”

哈克尼斯说:“我会亲自致电斯特维利,再同达格利什先生聊几句——如果他感觉好一些的话。”

凯特暗想道,祝你好运。她感觉盖伊·斯特维利是那种会极力保护病人的医生。

一个电话结束,她硬着头皮打算拨打第二个更加棘手的电话。她在心里默默地预演着要对艾玛·拉文纳姆说的话,但是似乎说什么都不妥当。措辞不能太吓人也不能过于轻描淡写。达格利什留的字条上写了两个号码:一个是手机号码,另一个是固定电话。一直盯着它们瞧也无法令事情变得好办一些,最后,她决定先试试固定电话。眼下时间还早,艾玛可能还待在学院的公寓里。或许达格利什已经跟她通过电话了,但是凯特又觉得不太可能。他没有手机,只能用诊疗室的电话,而斯特维利医师几乎是不会让他先打电话的。

铃声响了五下之后,电话那端传来了艾玛·拉文纳姆清晰、自信、冷淡的声音,混乱的记忆与情感随之而来。凯特自报了家门,艾玛的语气马上发生了变化:“是关于亚当的事,对吗?”

“恐怕是的,他让我转告你他现在不太舒服,稍后他会尽快打电话给你。他请我代为转达对你的问候。”

艾玛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她的声音已经透出了几分恐惧:“怎么不太舒服?他发生事故了?严重吗?凯特,请你告诉我。”

“不是事故。我猜,你能从下一个时段的广播新闻里听到相关的报道。岛上有一位客人感染了非典型性肺炎,达格利什先生也不幸被传染了。他现在被隔离在病房。”

沉默似乎没有尽头,安静得让凯特怀疑电话是不是断线了。好一会儿,艾玛的声音再次传来:“有多严重?求你了,凯特,我必须知道。”

凯特说:“事情刚刚发生,我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晚一会儿等我回到大宅子时,希望能够获知他的情况。但是,我相信他会没事的。他得到了很好的照料。我的意思是,非典型性肺炎又不像亚洲禽流感那么可怕。”

凯特对病情一无所知,她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安慰对方,但是又不想说谎。她自己也不了解实情,又指望她能说些什么呢?她补了一句:“他身体很强壮的。”

艾玛自怨自艾地说:“他接手这起案件的时候已经身心俱疲。我不能见他,我知道。我甚至没有试着给他打电话。我以为他们不允许我联系他,他不应该为我和我的感受而担忧。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但是我希望你能捎个口信给他,告诉他我想念他,替我向他问好。凯特……你会打电话给我的,对吗?无论情况有多么糟糕,你都要告诉我实情。我已经想到最坏的结果了。”

“好的,艾玛,我会打电话给你,把我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你。再见。”

凯特放下话筒,暗自寻思着,为什么不说“告诉他我爱他”,而要说“替我向他问好”呢?这是任何一个朋友都可以说的话啊。

是不是有些话只有他们俩面对面时才能说出口呢?她想着,我们想说的是同样的话。我一直清楚自己为什么不能说。但是既然他爱她,那她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呢?

凯特返回小教堂,开始搜寻证据,她围绕着尸体小心地移动,低着头仔细地观察砖石地面,缓慢地挪动着脚步。随后她走到室外,融入到新鲜的空气之中。这难道是她的错觉吗?外面的空气要清新得多。显然,尸体不可能这么快就发臭。她说服自己接受可能发生的局面——调查这两起谋杀案件的可用人力只有本顿和她。对于他们俩而言这事关重大,但是,无论结果如何,最后都将由她来承担责任,而外界不会接受任何失败的借口。这两起案件都是陈腔滥调的谋杀案:小型封闭社会、同外界没有联系、数量有限的嫌疑人。伯伊德死时施派德尔有不在场证明,所以目前嫌疑人的数量又减少了。除非她和本顿都感染了非典型性肺炎,否则没有任何理由能够为他们开脱,但他们俩都面临着被感染的风险。二人曾经在海豹别墅的客厅里同达格利什私下密谈过一个小时。现在,他们必须在这种可怕疾病的威胁下继续调查。但是在她心里,相比于离开科姆岛时案件仍然悬而未决的公然失败,感染非典的危险倒没有让她那么挂心,本顿应该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