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第14/18页)

“你说什么?”钱伯斯问。

“我说杀了她,你以为我真的在乎吗。上个礼拜她带我跳了支舞,挺愉快的。陷得这么深是她自己的错,你杀了她之后,我就会来了结你,钱伯斯先生。”

耳边又传来丽莎微弱的声音。“天哪,约翰,请别这样!”雷布思情绪越来越激动,而钱伯斯似乎变得愈加冷静了:“随你的便,探长,随你的便。”他的声音冷得跟停尸房的地板一样,没有了一丝人性。或许事情到此也有雷布思自己的原因,他不该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和编故事讥笑他。但钱伯斯没有找雷布思的麻烦,而是找上了丽莎。要是雷布思再晚一分钟到老贝利,她就肯定活不了了。现在看来,什么都是未知数。

只有一桩事是确定的——马尔科姆·钱伯斯是个疯子。

“他在往蒙茅斯街上开。”法官冷静地说,他已经捕获了钱伯斯的罪状,也感觉到了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事情有多么令人惊恐。

雷布思听到头顶上方传来震动的声音,他向上瞟了一眼,发现一辆直升机正在跟踪追捕。那是一架警用直升机,他还能听到警报器的声音。这么看来,钱伯斯也一定听见了。宝马车猛地加速前进,刮着另一辆车挤开一条路。擦坏了的车突然停了下来。雷布思踩下刹车,把方向盘打向一边,但是驾驶室这边的保险杠还是撞在了那辆车上,把前照灯撞得粉碎。

“对不起了。”

“别管车,”法官说,“别让他跑了。”

“他跑不了。”雷布思突然有了自信。这自信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刚一想,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化作了一片云烟。

他们来到了圣马丁巷。这里人群混杂,有去看电影的,有刚下班的,是繁忙的西区。但是前边的车辆莫名其妙地少了,人们先是傻愣愣地瞪着宝马车,接着又看着捷豹呼啸驶过。

他们离特拉法尔加广场越来越近,雷布思看见左右两边的警察都穿着明亮的黄色夹克,在小道上拦截车辆。这是怎么回事?除非……

堵车了!通往广场的一个入口还能通行,但所有出口都关闭了,广场空着等待他们的到来。他们马上就要追上他了。愿上帝保佑,乔治·弗莱特。

雷布思抓起电话咆哮起来,唾沫飙到了挡风玻璃上。

“把车停下,钱伯斯,你无路可走了。”

一阵沉默。他们急速驶入特拉法尔加广场,旁边一排排的车喇叭响个不停,戴着白手套的警察把手扬起来,示意他们停下。雷布思又兴奋起来。整个伦敦西区的交通陷入了瘫痪,这样他就可以开着捷豹追上宝马。他可以想见,要是朋友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会豁出去。但他还有任务在身。这是他的原则,只不过是另一件需要完成的任务。他本来可以沿着街道,驶过爱丁堡式的房屋,追捕那些盗窃科蒂纳汽车的少年犯罪团伙。

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们已经围着纳尔逊纪念柱转了一整圈,从加拿大大使馆、南非大使馆和国家美术馆旁边疾驰而过,雷布思身后的法官被甩到门上。

“再坚持一下。”雷布思喊道。

“坚持干吗?祈祷吗?”

雷布思笑了,哈哈大笑起来。他发现和钱伯斯的宝马之间的路依然畅通无阻,便笑得更欢了。他抓起电话,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突出,左手还在隐隐作痛。

“玩得开心吗,钱伯斯?”他喊道,“电视里不是常说吗,无处可藏!”

宝马车摇晃了一下,雷布思听到钱伯斯在喘气。

“你个贱人!”宝马又晃了一下,接着传来一阵扭打声。丽莎在反抗,现在钱伯斯下定决心要没完没了地飙车兜圈。

“不!”

“下车!”

“要不然我就——”

一声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又是一声。黑色的宝马车没有继续拐弯,而是直直地飞速驶向人行道,上下颠簸着开进公交车候车亭,撞瘪了金属架,又继续撞向国家美术馆的墙壁。

“丽莎!”雷布思叫道。他急忙把车停下,拉了手刹。宝马车驾驶室的门“嘎”地开了,钱伯斯跌跌撞撞地下了车,无力地向前小跑。他右手抓着什么东西,一只腿受了重伤。雷布思疯狂地摸索车门,终于摸到了门把手。他跑向宝马车,朝里边张望着。丽莎倒在副驾驶座椅上,安全带斜绑着她的身体。她在呻吟,但看不到一丝血迹。没受什么伤,只是脖子扭了。她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