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14/22页)
她仍然在想那份联络员的工作,以及她是否会在那里毁掉自己的前程。吉尔已经很成功地变得越来越像她周围的男人们了,例如副局长卡斯韦尔。她可能以为自己已经玩转了这个体制,但西沃恩觉得恰恰相反:正是这种体制塑造了她,改变了她,使她变得生逢其时。这意味着设置障碍以及和别人保持距离,也意味着给人以教训,比如埃伦·怀利。
她听见女卫生间的门吱的一声打开了。过了一会儿,有人轻轻敲了敲她的门。
“西沃恩,你在里面吗?”
她听出是迪莉斯·格米尔,一名女警官。“有什么事吗,迪莉斯?”她回答道。
“今晚喝一杯,不知道你是否依然在忙。”
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四五个女警官,加上西沃恩。她们总是一起去那家酒吧,那里总是响着嘈杂的音乐、充斥着流言蜚语和莫斯科佬。西沃恩是那里的荣誉会员,她是唯一非正式受邀的。
“我想我去不了,迪莉斯。”
“去吧,小女孩。”
“下次一定去,好吗?”
“那下次你死定了。”格米尔说着就离开了。
“希望不会。”西沃恩自言自语道,然后起身打开了门。
雷布思站在教堂对面的十字路口。他已经回家换过衣服了,但他现在还站在这里,无法说服自己走进去。一辆出租车停下,柯特博士走了出来。当他停下扣夹克的纽扣时,看见了雷布思。这是当地的一个小教堂,就像利里曾梦寐以求的:在他们的谈话课程中他曾和雷布思多次提及这件事。
“迅速,整洁,简单,”他说,“就是我想拥有它的唯一理由。”
教堂虽然很小,但前来集会的人看起来很多。总教主——他曾和利里一起在罗马的苏格兰学院工作过——现在将主持仪式,几十个神父和主持已经到达了教堂。这里仍很“整洁”,但雷布思怀疑这次活动会变得不是“迅速”就是“简单”……
柯特正准备过马路。雷布思把烟头弹到路边,把手放到口袋里。他注意到自己的袖子上有些灰尘,但并没有打算将其清理掉。
“天气很合时宜。”柯特说道。天空中厚厚的乌云已经变成了青灰色。这样的天气,即使是在户外,也会让人感到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恐惧。当雷布思顺手摸过他的后脑勺时,他感觉到头发根已经浸满了汗水。这样的下午,爱丁堡就如同监狱——一个带围墙的城。
柯特甩了甩衬衫的一只袖口,确保它比西服的衣袖长出一英寸,以便露出标有纯度印记的纯银袖扣。他的西装是深蓝色的,搭配着白色衬衫和纯黑领带,黑色鞋子擦得锃亮,他总是衣冠楚楚。雷布思知道,他虽然穿的是自己所拥有的最好的、最正式的衣服,但相比之下,仍显得十分破旧。这身衣服是从奥斯汀·里德买的,已经有六七年了,裤子变得松松垮垮的,夹克也很难扣上,也许真到了换一件新衣服的时候了。这些天他屡屡受到婚礼和洗礼的邀请,也有葬礼。他认识的同事和酒鬼们,正一个个离开人世。仅仅三个星期之前,他还去了火葬场,一个来自圣伦纳德警局总是穿着羊毛衫的家伙在退休不到一年就去世了。那个穿着白衬衫打着黑领带的人向衣架的方向走了过去。今天下午在穿上衬衣之前,他已经检查了领子。
“我们进去吧?”柯特说。
雷布思点头道:“你先请。”
“怎么了?”
雷布思摇摇头,说道:“没事,我只是不知道……”他从衣袋里抽出手,给了柯特一支烟,柯特点点头接受了。
“不知道是什么?”病理学家问道。雷布思为他点燃了香烟,也为自己点了一根,烟雾慢慢散开。
“我想记住过去的他,”他说,“如果我到那里去,会听到很多悼念词和对他的回忆,但那些不会是我了解的康纳。”
“你们曾是非常亲近的朋友,”柯特表示同意,“我不是非常了解他。”
“盖茨来了吗?”雷布思问。
柯特摇摇头,说道:“之前的承诺。”
“你们做尸体解剖了吗?”
“做了,是脑出血。”
越来越多的哀悼者陆续赶来,有的步行,有的坐车。又有一部的士停了下来,走下车来的是唐纳德·德弗林。雷布思看到他里面穿的是灰色羊毛开衫。德弗林迈着轻快的步子,消失了在教堂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