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第6/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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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弃绝感。……与报复极端近似,只是弃绝感的由来不是因为个人或群体。而是被社会、被整个世界、甚至生命的本身遗弃了的感觉。凶手自怨自艾,“我不想来到这个世间,”接下来就是,“谁让我来的呢?”
从前有一个杀人狂,名叫潘兹兰。他聪明、有思想,却遭受侮辱、遗弃。于是他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滥杀无辜,在他来说这不是杀人,而是杀掉生命的本身。
这就是弃绝感:社会摒弃他,他就摒弃社会。他要肯定自己。我就是我。要引得全世界都注意!怎么证明?谋杀就成了一面最好的镜子。……
最后一点,不中用。……有一些起不了作用的小人物,他们的极端怀疑主义特别强,他们受消极的否定论侵蚀,受绝望感摆布。……
他们以杀人来证明自己战胜了人类的戒律:“汝不可杀人”。或者以杀人来证明那些死者的信仰错误。不管证明的是哪一点,凶手的行为就像是传播混乱的使者。
山姆之子的作为就含有那么一点极端怀疑主义的味道。但是我并不相信他的动机只这一项。应该是两三个以上的动机相互作用产生的。
……所以,杀人狂的动机很少单纯的只有一个。我们不是蚯蚓。我们是最复杂、最会胡思乱想的生物。遇到这类连续性的盲目凶段案件,刑事组警探的工作,就是透过这些奇奇怪怪的动机,抽丝剥茧之后,才能能够、比较有希望的、抓到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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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晚餐没有问题。鸡肉香脆。烤马铃薯咸淡适中。沾莴苣叶的辣酸酱很够味。餐桌上还有一瓶冰镇的加州白葡萄酒。
可惜的是蒙妮卡的情绪,把这顿可口的晚餐整个破坏了。她沉默忧郁,心神恍惚。
“怎么了?”狄雷尼问。
“没什么。”
两人收拾好餐桌,静坐着冲咖啡嚼脆饼。
“怎么回事?”他再问。
“没什么。”还是这句答辞,但是他瞧见她眼里贮着泪。他起身,凑向她。胖胳臂环住了她的肩膀。
“蒙妮卡,究竟什么事?”
“今天下午,”她吸着鼻子说。“那个座谈会是谈小孩子受虐待的问题。”
“要命!”他拉过椅子,坐在她身边。手握着她的手。
“艾德华,那太可怕了。我以为自己承受得住,可是不行。”
“我明白。”
“他们放了一部彩色影片。我真想死。”
“我明白,我明白。”
她凝视着他。
“我不知道你怎么忍受得了,看这类事情看了三十年。”
“我始终不能习惯,”他说:“永远都不能。你以为布恩为什么会开酒戒?”
她一惊。“为了这点?”
“部份。也是绝大部份。看着人怎么对付人——还有对付那些孩子。”
“你看他会告诉蕾贝嘉吗?”
“我不知道。可能不会。他觉得惭愧。”
“惭愧!”她喊道。“对遇害的死者表示同情觉得惭愧?”
“这是警察的职责。不容许参杂其他的情绪。”
“我想喝一杯白兰地,”她说。
白兰地喝过,厨房清理完毕,夫妇俩便进入书房。蒙妮卡坐下来,动手写信给孩子们:小艾迪、莉莎、玛莉和希薇雅。
狄雷尼坐在她对面的一张旧木椅上。他又斟了一杯白兰地,边饮边看着赫伯的演讲稿。这已是第三遍。
郎赫伯讲述的这些动机并无惊人之处。以他三十年警探的经验,狄雷尼都办过这些类似的案子。他认为郎赫伯的说词最大的问题之一,是理论重于实际。
好比在实验室里,生物学家、科学家的兴趣专注在分析一个动物、一头野兽。但是对本身陷在森林中的人而言,这些分析、解说毫无意义。他面临的是纯猝的恐惧和危险。
刑警人员就是置身在森林里的人。犯罪学家、心理学家、社会学家是实验室里的人。后者关心的是因,前者关心的是果。
另一点令狄雷尼失望的,便是“为什么”女人总是不在连续盲目凶杀凶手的名单之内,郎赫伯没有作深入的探讨。
狄雷尼任由讲稿落在他的腿上。他摘下眼镜,按摩鼻梁,疲乏的揉着眼睛。
“要不要再来一杯白兰地?”他问太太。
她摇了摇头,专心写信。他定定的望着她。在台灯柔和的光线下,她显得女人味十足。皮肤润滑,发丝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