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规反抗分子(第18/26页)

检视过自己的位置后,我马上去淋浴。这个部分优秀得出乎意料。虽然是每小时三百日元的投币式淋浴,但浴巾、刮胡刀、刮胡泡、肥皂、洗发精、润丝精全都有,却只收这个价格。我在热热的淋浴下洗了两次头发,一面无数次地漱口,一面洗身体。如果不这样做,没有办法完全把管线的粉尘洗掉。

我带着重新活过来的感受回到座位上,重新装了一杯能喝到饱的果汁。好了,接下来必须预约明天的工作才行。而且,也必须好好申诉一下才行。我和前一天一样问到了工作,取得另一件一日雇用的工作。确认过短信传来后,我又打电话给Better Days的池袋西口分店。这次我请店长谷冈来听。

“我是昨天起受您照顾的I28356,真岛。”

谷冈疲累似的笑了笑。“不必讲登录号码,你有什么事?”

“你从现场负责人木下先生那里听到关于事故的事了吗?有位青木先生被重三十公斤的面粉袋压到。”

“嗯,接到过报告。”累到极致的声音,除此之外不带任何情感。

“那种状况说真的是职业伤害吧?为什么仓库公司与Better Days都对伤者见死不救呢?还要他自费坐出租车去医院,不是太过分了吗?谷冈店长的公子如果碰到这种事,你会怎么想?”

店长呼的一声叹了口气。

“我儿子才小学一年级,不必担心他职业伤害。拜托你好不好,他应该不会当打工族,而会成为企业的正式员工。”

真是率直的男人,说不好是个可以谈的家伙也说不定。“稍微发给青木先生一点慰问金如何呢?我也很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碰到那种事故,这样子没办法安心做派遣工作啊。”

“不好意思,那个事故并未正式记录为职业伤害,对于青木先生的事我也感到很遗憾。可是从公司的角度,无法申请并不存在的职业伤害补助,也不能发放没有理由的慰问金。我们公司对各分店所设的营收标准很严格,这种制度不是店长个人能做决定的,我很遗憾。”

那是一种自嘲般的口吻。

“难道把大家用过后丢弃就算了吗?像坏掉的机器零件那样丢掉吗?这就是所谓的责任自负吗?”我知道这种说法很幼稚,但我无法忍住不讲。我的脑子里,浮现说着“会有人帮我出出租车钱吗?”的青木的脸。

“我可以陪你谈这件事。我大学是主修社会学的,对于社会上的不正义或经济力差距我感到很心痛。可是身为一个儿子要上小学的父亲,我无法违抗公司,再者非正式派遣这种工作方式,也是经济体系下的一种法则。我一个人是对它无可奈何的。”

确实正如谷冈店长所讲的。我的力量、店长的力量,甚或是工会的力量,都无法抗拒这股席卷全球的浪潮。

“我记得真岛君你没有固定住所嘛?”

“是这样没错。”

店长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从心底发出来的一样。

“你的双亲还健在吗?和家人相处得好吗?”

我想起啰唆的老妈。“还好啦。”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你最好向令尊令堂低头,设法住在老家。你听好,光靠我们所给的日薪,你再怎么工作也都无法摆脱网吧难民的生活。你无法租到自己的房子,也无法结婚。我不讲难听话,总之你姑且先回老家去吧。”

虽然他这么说,但身为卧底调查员,我又怎能夹着尾巴回去?“谢谢你的建议。可是应该还有别的奋斗方式吧?我已经加入东京打工族工会喽。”店长会对这样的情报有什么反应?重点就在这里。他没有说什么,直接应付过去。

“这样啊。”似乎没有反应。

我继续追击道:“因为我也不能认同信息费的事。那到底是做什么的费用?”

谷冈店长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总公司叫我们回答,那是一些安全用具的费用。”事不关己的回答。

“可是我在今天的工作现场也没有拿到防尘口罩和护目镜啊?那两百日元消失到哪里去了呢?”

刚才那个讲话亲切的店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言谈中带有一股中止交谈的冷淡。“不好意思,我的下一场会议快开始了。真岛君所讲的我听到了,别管那么多,乖乖回老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