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规反抗分子(第17/26页)

我这样告诉木下后,正式员工在他耳边不知道悄声讲了什么。现场负责人小声喃喃说道:“真是受不了啊。你等一下,我打给Better Days问问看。”

在这期间,小伙子倒在货柜的地板上,按着疼痛的脚踝呻吟着。正式员工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但完全不告诉我们。木下已打给池袋西口分店,但似乎尚无结论。我拿出自己的手机。

“算了,我来叫救护车。”

正式员工跑了过来,是刚才在起重车内看杂志的中年人。

“等一等,你叫救护车到仓库这里会给我们惹麻烦。”

其他打工者都呆呆地站在那里。他们看来不像担心的样子,也没有抗议的感觉,就好像只是开关关掉了一样。我大叫道:“开什么玩笑?工作中发生事故,当然是职业伤害呀,你说对不对,木下先生?”

我把问题丢向总算讲完电话的现场负责人。所谓的负责人,就是为现场发生的事情负起责任的人。正常来说,谁都会这样想吧。但木下却讲出难以置信的话,他对着倒在地上的小子这么说道:“青木君,不好意思,你可以自己搭出租车到医院去吗?今天的工作你可以不用做了,没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

我这么说之后,木下露出困扰的表情。

“Better Days的人说职业伤害补助的申请很麻烦,而且不能给客户添麻烦,说请他忍耐。”

青木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他的台词很凄凉。

“那个,到医院去的出租车钱会有人帮我出吗?”

木下摇了摇头。出出租车钱,等于是承认自己有错。无论Better Days还是仓库公司,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吧。我渐渐了解到,存在于一日派遣工作背后的真相。

这里没有任何一个负责人,一切的责任都在用过就丢的打工族身上,是无限的责任自负。我拉起青木的手臂靠在我肩上,撑起他身子。“我问你,你参加医保了吗?”青木摇了摇他那因为疼痛而苍白的脸。

我以现场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大声说道:“我现在送他到外面的道路去,这段期间无法工作,不然就从我的日薪中把钱扣掉吧,这样可以吗?”

木下仿佛慑于我的气势,让出了空间。正式员工们则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无视于伤者和我。

其中一人叫道:“好了,回去工作吧。”

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午后的作业重新开始了。

那天,我只回家拿了换洗衣物就马上外出。老妈看到我满身又是汗又是灰尘的,似乎很惊讶,但这根本无法和我一天内目击到的事实相比。

我把东西塞进大到不行的背包里,回到池袋街头,目的地是位于西口闹区的网吧Turtles。我从智志那里问到了情报,他说只要把Better Days的登录卡拿给那家店的人看,住一晚原本要一千日元,就可以折价两百日元,而且他说那里的淋浴设备、计算机、按摩椅等设备也都很齐全。

一走出西一番街,对向人行道就看到斑马的身影了。他穿着宽松牛仔裤,配的果然也是宽松的运动衫,以及防寒夹克。其他三个G少年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一定是巧妙地躲在哪里吧。我轻轻点点头,朝Turtles走去。

门口的玻璃门上写着三小时方案与五小时方案的费用。目前距晚上十点的通宵方案还有很久,但钱不是问题,我每天从萌枝那里收到七千日元,今天也还有七千五百日元的报酬,因此我不等通宵方案开始,就大大方方走进Turtles。不早一刻洗掉身上的汗水与灰尘,我就浑身受不了。

我打算从这时起,一段时间不回自己家了。好歹也是个小小的卧底调查员,不希望袭击犯知道我家的店。不过,这样的选择实在大错特错。

我所进入的位置,约摸是一张半榻榻米的大小。四周虽以合板围住,但只到肩膀高度左右而已,只保护了一半左右的隐私权。固定式的书桌上,计算机、电视与DVD播放器一字排开。合成皮的调整式躺椅在靠肘处有被香烟烫出来的洞。我感受到以前用过这里的某人带有的恶意,心情变差了。喷得满满的除臭剂,闻起来反而刺鼻。